这场病来的莫名其妙又在情理之中,但又莫名其妙。
总结了大夫、圆圆、秀秀以及路凌风的种种言论再加上自己的脑补之后,江月算是大概把事情理顺了。
起因是前几日在山上自己被云之良的死忠陷害,首先受了惊吓,而后路凌风中毒,自己无私奉献照顾了一宿,感染了风寒,随后就是几晚上与步霄那三个连续打麻将没有照顾好自己身体,结果前日晚上与穆沉谙开着窗户聊天所以直接就重感冒了。
真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最后以整个生病的原因全部归结于那晚上自己无私奉献救了一个人的头上而告终。
不过令江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就在于,圆圆与秀秀的口供,呃,陈述。说是当路凌风发现江月昏睡不醒之时便请了整个北凉城中的大夫,结果一堆专家会诊的结果是:公主危在旦夕,他们已经尽力了让安排后事什么的。
而且据说,这昏睡的这段时间,江月也不定时的窒息过几次整个人好像死了一般,可是江月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醒后不到一个时辰,专家大夫们专业的会诊了一次,最后一致表示公主的病痊愈了,甚至好得连休养生息的药都不需要。
遣散了大夫们,房间只剩下路凌风与江月。
温暖的军帐时而吹进一丝清风,带起了军帐之中安神凝香,路凌风半躺在床边怀抱着江月,表情慎重而固执,好似孩童一般。
江月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得便随他去了,只是自己发了一晚上的烧,整个人跟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臭汗,这路凌风竟然没有一点不适,果然还是军人的素质过硬啊。
路凌风一直将江月搂得很紧,最开始江月还认为是路凌风担心得有些夸张,可是自己都出汗了对方还没有松手的迹象,江月终于恍然大悟这分明就是在报复自己,于是自己开始思考哪儿得罪了这位主。
“我错了。”江月长吸一口气,有些颓唐有些突兀。
路凌风一愣:“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在你生病的时候不去看你,反而跟步霄他们通宵打牌,赢了钱也不分给你。”江月一脸的忏悔。
路凌风又是一愣,嘴角微微抽搐:“然后呢?”
“然后,然后让你生气,所以你现在箍得我这么紧企图与我同归于尽,你松开一点,让我喘口气,我保证分你一部分行么。”江月抬起头不屈的迎上路凌风那双古井不波的墨瞳。
路凌风唇角似笑非笑,手中却没有半分松懈:“我以为你说的责罚应该是我抱着你打算毁你声誉之类的,原来钱比一位公主的声誉还重要呢。”
首先江月就并非公主,而且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从小便认为没有负距离接触顶多算个暧昧不算被毁,所以压根没有什么声誉的概念,再者她确实觉得钱很重要。
而且,就江月大条的神经,断然是不会如寻常穿越才女那般瞬间蹙眉深思对方眼中是否露出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
但是这番话是坚决不能让路凌风知道的,于是她装作大惊失色的架势身体往后又挣扎了半分,故作委屈道:“人家,人家的声誉!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已经晚了,刚才一屋子的人都看到我抱着你,整个军营应该已经传遍了,我猜不出一个时辰便会传得天下皆知。”路凌风神色淡定,顿了顿。
江月心中咯噔,古代人的八卦水平和现代差不多嘛。
“而且,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见江月不说话,路凌风神补刀。
不说还好,一说上回两人独处之时,缠绵的一吻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江月顿觉心中一闷,连带着喘息都有些控制不当。
路凌风却只是专注的凝视着江月,半晌才无比认真的再次开口:“月儿,你恨我么?”那纤长却因常年握刀而全是老茧粗糙的手指轻轻掠过江月的发梢:“我是大臻的将军。你是北凉的公主,我灭了你的国家,你,恨我么?”
一小纵走哨士兵喊着号子从门外跑过,带起一阵混合泥土气息的凉风掀开帐帘吹入帐中,身后靠着牢牢的床帏,可这份清凉与踏实都无法阻止江月如万马奔腾的内心。
路凌风那双眼眸焕发着一种异样的神采,修长却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的抬起想要轻抚江月额间的流苏,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江月思考良久这才无比认真严肃且客观的摇摇头:“不恨,一个国家被灭亡,首先是内部管理不善,这才让外部有机可乘。北凉早就腐朽不堪,中坚力量打压太盛,百姓生活得不到提高,已经沦落到青黄不接的局面,就算没有大臻,也会被别的国家灭掉。这是大势所趋。”
路凌风静静地望着江月,听完此番话眼中情绪复杂,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半晌,终将举起的手指抚上了江月的眉间再到发迹,最后毫无征兆的将江月一把没入怀中。
路凌风的气息铺天盖地的侵袭着江月,耳畔响起了路凌风低沉的声音。
“昨天以前,我一直认为你救了我,为我牺牲了声誉,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就应娶你,我始终认为我打算娶你是因为责任。我发现你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慌了。找来的大夫们告诉我,你恐怕撑不过去,几次还陷入假死状态,那一刻我好怕失去你,我方才明白你于我的重要性。”
世人都说,只有在将要失去之时才知道此物于己的重要性。这番不负责任的理论终是在路凌风身上给应验了一把。
可是,等等……
“你说我要死了,是怎么回事?”显然,江月的思考重点放在了应该只是点缀的话语上。
未曾想路凌风的拥抱却又紧上三分:“大夫也没看出个头绪,也许是风寒太重,加之余毒未了……你只需要开心的活着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要担心,有我在。”
江月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回应点什么,最后懵懵懂懂的使劲点头。
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是他却放在心中,江月的心中缓缓伸出一丝感动的情绪,因他这句平淡却笃定的话语。
一只墨玉的镯子被带在了手腕之上,一股温润的触感包裹着手腕,墨亮饱满的玉镯还带着一丝路凌风的余温。
路凌风满意的端详着江月的手腕,唇角勾起笑容:“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上,就当做聘礼吧,你准备送我什么?”
这古代人送礼物的想法真是很没有新意,全是玉。江月很是想不通。不过此时并不是琢磨怎样才算有新意的时候,顿了顿,江月开始上蹿下跳翻找着自己的东西。
穆沉谙给自己的那块玉是肯定不能送人的,那可是无价之宝,就算嫁人了也是自己的财产,房间里面只剩下方才炊事兵送过来的晚饭了。
作为一名公主身无分文着实尴尬,江月也有些挂不住,试想一下,如果江月就是江月,那还有所推脱,可是江月现在是慕月,是北凉的公主,这事情就能够生华到’有失国体’的尊严问题上了。
因着事态的严重性,江月陷入了沉思,路凌风的意思是,你已经是我的了其他的不重要。
最后两人纠结了半天,以江月单方面决定路凌风单方面妥协达成了思想一致:回北凉宫殿。
这件事情让大名鼎鼎的铁面将军路凌风想不明白,一位公主因为没有定情礼物送给心上人而觉得有失国体,但大半夜带着心上人回’娘家’偷东西却觉得理所当然…
皓月当空,夜色静谧,联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就连微凉的夜风都吹不散那一丝压抑。
原本以为拐带骠骑大将军夜会北凉宫殿会做的偷偷摸摸,却没想到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就差身后没带一两个小分队敲锣打鼓了。
当然,事情总是有意外,就好像江月此时带着路凌风正傻傻的站在偌大朝拜广场后茫然无措。
孤月当空,冷冷的洒下一滴清辉,江月披着白裘大氅,遗世独立,美丽不可方物。她的脸色煞白,薄唇紧抿,神情复杂。
路凌风一路尾随在后,直到进入这片空旷开阔的广场才与江月并肩而立。此时见江月呆立不动,忽然上前一把握住那只冰冷的指骨。
一股温暖迅速在手指之间蔓延,江月微微动容,路凌风却轻轻垂眸,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温软坚定。
“我们明日便要出发了,想要看看我就陪你四处走走,兴许以后再想回来是不可能了。不过,月儿不用担心,有我在,断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分毫!”
语气轻描淡写却又显得铿锵有力。
江月脸色爬上一抹绯红,本来是因为心血来潮做出错误决定,望着根本不知道怎么走的路而苦恼,没想到却被路凌风当做对故国哀悼的沉重心情,她老脸一红,却也暗自侥幸。
“将军可知道慕月行宫在哪儿?”江月偏了偏头轻声问道。
路凌风一瞬失神,条件反射的点点头:“倒是去过一次。”
江月忽然展颜一笑,这一刻她下了一个决定,决定说一个谎,只是没想到这个谎带来的效应却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她轻轻的闭了眼睛,握住路凌风的手紧上了一分,莞尔一笑。
“带我去行宫吧,从今日起,月儿就交给你了。将军可要好好待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