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冉是风磨国的皇后,但已不是从前。
林墨冉终日坐在绿柳湖畔,想着别人未知的事情。她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裳,拿的也是雪白的手绢,她不问国事,也不问家事,她看着从太医院讨来的医书,失传多年再现的医术并没有让她兴奋起来,几日下来,看的还是为首的几页。
生前,不,她是林墨冉的时候,她喜欢看医书,尤其喜欢古医书,《本草纲目》她看了无数遍,华佗、孙思邈的医术她也甚为喜欢,她是一个内向的女孩儿,熟读医书,却没有治好自己不孕的病症。
风磨国皇上风魂,年近古稀,却未得一子,后继无人,谋权篡位者如雨后春笋,相继出现,蠢蠢欲动。未动,只是因了风魂皇上的铁血与无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暴政,使得民不聊生,民生哀怨,各地动乱纷起,国家危亡。
林墨冉合上医书,走两步,踏上一朵凋零的花,风磨国将会如这朵花般凋落吧。想着,林墨冉闭上眼睛,抬头看天上的日头,红彤彤一片,一些黑点在眼睛里晃动。清风拂面,带来些许的沙尘。
皇上从背后偷偷抱住了林墨冉,双臂有力地箍着林墨冉的身子。林墨冉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吓的没有了分寸,死命挣脱皇上的手臂,转身躲开,医书从手中滑落,却顺手拔出了皇上随身携带的佩剑。林墨冉双手握着剑柄,颤颤巍巍,胆战心惊地把剑指着皇上,如果皇上再靠近一步,她变要用这把剑保护自己,但是她又不敢,因为,那是皇上,掌管着所有人的性命。
皇上吃惊的表情,被更多的不快掩盖,甚至是愤怒。
“皇后,是朕,你这是怎么了,惶惶不可终日。”皇上甩下袖子,扭头看向一旁。
林墨冉赶忙扔下手里的宝剑,跪倒在地,恳求皇上的原谅。
皇上没说话,径自回了大殿。
“招所有大臣立刻觐见!”坐在宝座上的风魂怒喊道,一旁的小太监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去传信。
不时,各位大臣已站满了大殿的两旁,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不明白皇上是何意。
“自朕的爱妻皇后娘娘遭人陷害,死而复生,朕一直记挂皇后娘娘的安危,没有声张,但是,你们可看到,皇后娘娘就像变了个人,每天静坐,不说话,就连朕,她都吓的胆战心惊。朕不能忍了,现命令你们各位大臣,不管你们各司何职,都要给我抓到凶手,我要把他在午门凌迟处死!”
殿下,是一片惊呼!
“皇上!臣等自然担忧皇后娘娘的安危,但是此时正值民生哀怨,皇上应该休养生息,不宜兴师动众,造成百姓动乱。皇上可派人暗中彻查此事……”宰相赵永烈率先发话,却未等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
“不行!朕连自己的爱妻都保护不了,还如何保护自己的子民?朕最亲密的人尚且身处危险之中,让朕如何去眷顾天下苍生?此事非查不可。”皇上一拍龙椅的扶手,暴跳而起,左手紧紧抓着剑鞘,手背、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皇上,请三思!当前的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切忌不可大动干戈啊,皇上!”
“就是啊,皇上,抓捕刺客……”
“不要说了,朕意已决!退朝。”
皇上转身跨入屏风后面。
“报——”一声长嘶,一个身穿盔甲,手执一卷密卷,单膝跪地,仰头目视皇上。
“大胆!未经通报,敢私闯大殿,来人啊,给我拉出去砍了!”御前侍卫华绛飞身拦在通报士兵前面。
“且慢!有何事需要禀报?”
“皇上,此人胆大妄为,目无朝纲,理应立刻斩首!”华绛再次坚持。
“这是我钦点的传令兵,可自由出入,现有急事禀报,有何不可?说,什么事这么慌张。”
“皇上!”传令兵一举手中的密卷,旁边的太监立刻接了过去,递给了皇上。
“皇上,西北边塞传来急报,沙泽国国王季泽严亲自率大兵压境,现吞并西北,距我边境仅五十里!”
“什么?!他沙泽国难道要入侵我风磨国?”风魂把密卷摔在脚下,咬牙切齿。
“给我传御林军总领、各将军,立刻整兵调往西北边关,与沙泽国一决死战!”
“皇上,不可啊,现在虽然军情危机,但是敌情尚不明了,若是冒然调兵,恐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宰相赵永烈抱拳力劝,唯恐以头抢地,劝皇上收回成命。
“不要说了,此时朕可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再敢劝谏者,斩!”
皇上冷眼看了跪在大殿之下的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宰相赵永烈捶足顿胸,哀声叹气,摇着头退了出去。殊不知,御前侍卫华绛心里已是奸笑不已:“哼,风魂,我看你还能坐在那个位置多久,风磨国就快是我的了!”
自湖边与皇上相遇,至此,林墨冉的心一直突突的跳,一股莫名的恐慌袭遍她的全身。她坐在红罗帐中,手执医书,企图缓解内心的焦虑,无奈,越是静坐,越是恐慌,她不时走到窗前,向外面张望,好像有什么人要来。直到,皇上踏入了她的寝宫,叮嘱了她一些安全事项,她才领悟。
原来,沙泽国已大兵压境!
林墨冉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人品,但是,这次穿越后的起死回生,所遭遇的事让她不得不思考了,她怎么能这么倒霉,皇后刚坐上没几天,就要两国交战,天下大乱!
风磨国、沙泽国,沙借风势,风助沙威,本可以是相互为益的两国,现在却要交战,不知如何才能避免。
林墨冉更加焦虑,在寝室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右手握紧拳头,锤着左手心,苦思冥想。不觉间,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头发,衣襟也沾染了汗水,她却浑然不觉。
“公主到!”
“公主吉祥!”
“免礼吧!”
一行对话,把林墨冉从沉思中带回了现实,恍然中,大脑里却再次闪现了那个英姿飒爽的男子,他骑着白马,在风沙中奔驰,身后是大兵云集,杀声震天。
林墨冉跌坐在床上,双手揉着头部,抬头见是妹妹凤瑾,正欲开口,来人却先抢下了话头。
“两国交战,再加上前段时间皇后娘娘遇刺,奉皇上旨意,把皇后带到行宫,好生看管起来,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你们的脑袋,还不快去!”凤瑾话音刚落,几个士兵冲进来,将林墨冉带走,不顾林墨冉的挣扎与呐喊。
林墨冉知道,这不可能是皇上的旨意,刚才皇上才来过,这肯定是凤瑾杀人不成,再下毒手。大兵压境,两国交战,自己人却唯恐天下不乱,可恨啊。
林墨冉被带走了,那片刻的影像,是上天预示她,这个男子会来救她吗?也许吧。
林墨冉呆在昏暗的房间里,行动受阻,没有人跟她说话,更没有人跟她讲大兵云集的沙泽国。灵芝皇后的记忆告诉她,那是个勇武的国家,不可小视。但是,那个国家却有他致命的弱点:缺水。
风磨国,风调雨顺,谷物富庶;沙泽国,黄沙漫天,戈壁滩比比皆是。水,是这两个国家开战的首要因素。
林墨冉无法得知外面的消息,但是她知道她就快被救出去了,焦乱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那面清晰的铜镜,梳理自己的头发。铜镜纵然清晰,但是照不出她左耳畔的那根白发。对,这是灵芝的身体,自然没有那根白发。
她打开梳妆台上的胭脂盒,看着里面殷红的脂粉,用粉扑沾了点,涂在脸上,昏暗的屋子里,铜镜上照出她的脸,大眼睛、双眼皮,一头乌黑的秀发直垂腰间。长发及腰,却不知青丝官正的那位少年,现在何方。
林墨冉躺在床上,悄然睡去,梦中,她再次梦到了那个将军,那个少年,只是,这次,她还梦到了沙泽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次,那位少年和沙泽国纠缠在了一起。
“沙泽国破城,我边防守军节节败退,皇上御驾亲征,凶多吉少……”迷蒙中,林墨冉隐约听到这样的呐喊,大家都在四散奔走逃忘,而她作为一国皇后,却被禁了手足。
谁来救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死前,至少见一眼沙泽国的将军,前世的因缘,相公,是与不是,终究要看一眼。
林墨冉使劲咋着房门,大喊着,那喊声在房间里四处碰撞,折成回声,传回她的耳朵里,却被那道房门阻隔了,外面的人,听不到,也没有人来救她。她等不了了,她想尽一切办法,无奈,门窗都被反锁的结结实实,直到筋疲力尽,也没有出逃的任何希望。
林墨冉跌坐在床上,手足绵软,再没有半点儿力气抬起双手,也没有力气喊出一句话,只是,她的耳边依稀听见:“沙泽国王季泽严连克三座城池,大军直逼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