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卿显然是震惊到了极点,不躲不闪的被她砸完,愣了许久才动作迟缓的往后退。
还未走过屏风,却又快步走了回来,跪倒在她面前。
“皇上,此事微臣不会对外人提起,至于……至于您腹中的孩子,秦王殿下不肯负责,臣定会视若亲生,您本就龙体欠安,不宜沾染堕胎的虎狼之药,还望皇上三思。”
说完,重重的叩首下去。
一番话,言辞恳切,不带半分虚情假意。
慕寒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她掏心掏肺了十三年的人,前一秒还想要与她重新开始,后一秒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别人的,便毫不犹豫的弃她而去,不肯听她半分解释。
而眼前的人,她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以为她腹中的孩子是慕泽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让她保重身体,不要堕胎,甚至愿意为他人抚养孩子。
两相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她曾经做过的一切有多可笑。
这一刻,多日来的痛心,缓缓没了感觉。
心中那束缚她十三年的执念,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不怪慕泽,从一开始错的就是她。
要怪,便只能怪她自己,这么多年执迷不悟。
“皇上……”
眼角的清泪,被一只白皙的手温柔的擦掉。
顾挽卿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心疼。
“臣说到做到,秦王殿下的孩子,臣必定视若己出,您安心养胎即可。”
她的心在哪里,她腹中有了别人的孩子,他都不在乎。
他只想让她止了眼泪,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慕寒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顾挽卿,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这样为她付出,若是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定会后悔的。
顾挽卿眸光坚定的看着她,“臣此生,绝不后悔。”
眸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第一次,慕寒在别人面前泪如雨下。
顾挽卿一遍一遍的给她擦着眼泪,动作极尽轻柔。
“皇上……”
过了许久,齐延走进来,看着榻上已经熟睡的人,立刻噤了声。
顾挽卿帮她掖好被角,跟着齐延走了出去。
“齐公公,可否将近日发生的事告知与我,我也好为皇上分忧,皇上现在的情况,不宜过度操劳……”
太后与齐王勾结,齐王又与南疆关系密切,朝中局势动荡,内忧外患之际,根本容不得慕寒找借口瞒天过海,安心养胎。
哭也哭过了,睡醒之后,慕寒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找了张太医,要了一碗堕胎药。
知道她的不得已,顾挽卿并未多说什么,亲手拿了药去煎。
回来的时候,手上除了药,还多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糖人。
“张太医说,这药极苦,皇上喝完,吃个糖人解解苦。”
知道她怕苦,顾挽卿并未一勺一勺的喂她,只把药碗递了过去,让她直接喝下。
慕寒颤抖着手,险些拿不住那瓷碗,只觉得手中瓷碗的分量极重,压的她胸口疼的喘不过气。
他亲手煎药,亲手把药递给她,这跟让他亲手杀了他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分别。
“顾挽卿……”
她一向心狠手辣,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残忍。
看着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把那药碗送到嘴边。
顾挽卿朝她勾了勾嘴角,“皇上,臣此生,绝不后悔。”
你会的,一定会的……
慕寒盯着他嘴角的笑,仰起头,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将那碗中的堕胎药尽数喝了下去。
还未放下碗,糖人就送到了嘴边。
慕寒没去接,只无力的躺回榻上,“你走吧,朕累了。”
她终究还是这么残忍,若是他知道了一切,该是会比慕泽更加恨她吧。
这么多年,她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听着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泪水却是如何都止不住。
“怎么又哭了。”
顾挽卿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满脸的泪水,赶紧小心的替她擦拭,“臣只是让齐公公将殿门关好,皇上现在见不得风。”
他没走……
腹中开始隐隐作痛,慕寒眼中的泪水决了堤。
泪眼朦胧中,看着他熟悉的轮廓,最终还是忍不住告诉他真相。
“顾挽卿,朕腹中的孩子……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