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重归黑暗!”
米粥三人听到这个结局,都是吃了一惊,脸上尽是意外之色。
猜了那么多结局,唯独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唯有老人吴吃,惊讶之外,脸上还掠过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
“为什么?”
米粥忍不住问道,连菜都忘记做了。
面条和馒头也都看着陈潮生,等着他去解答。
这三兄弟,老大米粥沉稳果断,馒头活跃好奇,面条则木讷沉默。同样是苦修士,却也有不同的性格。所以他们问的问题也都不一样。
老大的推断最正常,按照正常的故事逻辑,他们成神是最合理的。
而馒头的猜测最跳脱,能猜最后几人会决裂便是证明。
至于最后的面条,则是那种沉闷阴暗的性格,天生偏向于悲苦的事情,所以才会猜测最后是不是全都死了。
但不得不说,他们都没能猜到陈潮生这个故事真正要说的东西。
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老人吴吃,他侧头问道:“看来吴先生有些想法,不如您来说说为什么。”
老人眉毛一跳,微笑的指着远处的夜空说:“外来者之所以会死,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从未真正的了解黑暗吧。他一定没意识到,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其实也是黑暗的一部分。当他强行改变这个事实,自然会被黑暗敌视,然后在反扑中死去。”
“啪啪啪!”
陈潮生拍着巴掌,赞叹:“高见!吴先生说的好啊,正所谓,凝视深渊者,必被深渊所凝视。那外来者也许一片好心,大公无私去拯救那些活在黑暗中的人。但却从未想过,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人能逃脱黑暗,走进光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其中暗藏的隐秘和累积的危险,被他完全忽视了呀。”
陈潮生摇摇头,感慨道:“所以,外来者死的好,死的不冤啊。”
米粥三人在旁边听着,越听越是迷糊。
面条忽然问:“殿……那个大人。”他险些把陈潮生的身份叫出来,连忙改口后,才问:“您说外来者被黑暗杀死了,那剩下的几个英雄呢?”
是啊,外来者死了,可是他身边还有几个土著中崛起的英雄呢,那些人呢。
陈潮生笑了笑,说:“那几个人啊,当然是在光明和黑暗的双重加持下,成为神明了呀。”
“什么?”
这下,不但米粥三人,就连吴吃也吃了一惊。
“怎么可能?”
“他们背叛了黑暗,怎么还能被黑暗加持,成为神明?”
“这不合理啊!”
“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们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万分不能理解。结局怎么能是这样的呢。
吴吃在开始的吃惊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下来,眉头紧锁,心绪有些烦乱。
陈潮生瞟了一眼吴吃,边喝茶便慢慢道来:“很简单,他们本来就属于黑暗的一部分,即使走进了光明,身后的影子也依旧处于黑暗,他们从未变过。变的只是身处的环境而已。
所以,他们才是最大的赢家啊,不但被族人崇拜,被光明照耀,而且还被黑暗接受。成为那个世界最强的存在。”
“这,这,这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能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也太黑暗了。”
米粥三人连连摇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受到神殿教育多年,信仰早已根深蒂固,对黑暗和邪恶,对善良和正义,都有自己最明确的标准。这种怪异的故事结局,他们不能认同。
吴吃脸色变了几遍,忽然厉声问:“那光明呢,又在干什么?外来者拯救了那些人,让他们投入光明的怀抱,这种功德,难道还不能让光明庇护这位外来者吗?”
米粥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追问:
“对啊,外来者惹怒了黑暗,可是也同样取悦了光明啊,为什么光明不庇护他呢?”
陈潮生躺倒在椅子上,微微摇着,喟叹道:“光明啊。”
“是啊,光明呢,我也在寻找他的存在呢。”
他的身体随着摇椅微微晃动,脸上的表情在茶水水汽的遮挡下朦朦胧胧,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神秘感。明明很近,可是却给在场四人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刻的陈潮生,作为观众的四人心中都是一阵悸动。
就仿佛,他们在这一秒钟,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又抓不到这种悸动的来源,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这种奇特的感觉。
吴吃呆呆的看着陈潮生,张开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感到心口仿佛压了一座山,喘不过气来,闷的想死。
半响,他沙哑着嗓音,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不,不可能的。那种可能怎么会存在。”
陈潮生躺在椅子里,淡淡的看着吴吃。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呢。”
吴吃大叫:“不要说,不要说出来。”
米粥三人被吴吃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怕他动手,连忙站到陈潮生身前,将他和陈潮生隔开。
陈潮生笑笑:“有那么害怕吗?知道真相,不比永远活在虚假的希望中更好吗,即使这种真相,对你们来说是一种折磨。”
吴吃浑身都在颤抖,脸色时而狰狞时而痛苦,皱纹纠结成一道道绳结。
“我不信,怎么会没有光明,光明怎么可能不存在,你在撒谎。”
陈潮生淡淡的看着他,带着一丝怜悯。
“不,光明从未缺席,只不过你们被错误的认知蒙蔽了内心。光明从来没有变过,它就在那里,是你们给它附加了那么多的含义,正义、希望、美好、圣洁,你们赞扬光明,渴望光明,却从没想过,这些不过是你们强加给光明的。而它从来不会反驳。”
“正如你们强加给黑暗的特征。邪恶、冰冷、死亡、污秽。这些,黑暗也从不反驳。”
吴吃抱着头大叫:“不,别说了,我不想听。”
米粥三人已经被吴吃的反应弄迷糊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是讲个故事而已,一个好好的老人怎么就发疯了呢。
陈潮生望了一眼天空,依旧是那么辽阔无垠,时间在那里仿佛从未变过。
“是啊,人们总是希望听到自己想听的,看到自己想看的,却从来没想过,他们也只是世间的一粒尘沙,渺小又可怜。”
“这个世界啊,哪有什么正义的光明邪恶的黑暗,它们从来都是一体的。光明和黑暗,不过是世界的两面。无分正邪,不关美丑,只是自然。”
“身处黑暗中的人,走向光明,不过是在世界体内,由黑暗一面走向光明一面,他们从未离开。只是那个可怜的外来者啊,却因改变了世界局势,受了整个世界的因果。所以死亡才是他唯一的结局。”
“所谓黑暗的反扑,不过是整个世界对他的惩罚。对他一个人的惩罚!”
吴吃颓然坐在地上,双目中满是痛苦,他口中喃喃道:“不,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知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说。”
“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陈潮生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吴吃身前,俯视着他,目光宛如一道利箭。
“吴吃。”
“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副会长,对吧。没想到,堂堂无光会的副会长,会亲自来见我。我是该感到荣幸呢,还是该感到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