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连从殊荣身边走过去了。
他是什么身份?时家的大少,和一个小实习生有什么好计较的。
殊荣就这样弯着腰还保持着道歉的样子,可是时连理都没有理他一下,这个世上最难受的羞辱是什么?没有什么比无视更厉害了。
“哎呀,时主任还真是严格啊。”
“可不是,你看看,这才实习多久啊就吃到翘班的,不生气也没辙了。”
“我看着那小伙子挺勤快的一个人啊,估计考核的时候是要留不下来了。”
……
议论声中,殊荣长长的叹了口气,再难受,还是要跟着后面去的。
大框的眼镜戴到了脸上,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殊荣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半佝偻着身子,像是愧疚无比。
他旁边站着的就是容蓉,两个人合用着一个记事本,即使弯着腰殊荣也要比容蓉高出不少,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殊荣那一张白净的脸。
黑框挡不住视线,尤其是自下而上的角度看过去,他本来微微上扬的眼角,像是飞行中的燕尾,好看的简直惊人。
容蓉收回了视线,脸颊悄悄的红了。
以前……怎么没有觉得,这个人这么好看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殊荣主动看向了她,微微一笑,眼睛眯了起来,勾勒出一个动人的弧度,“昨天烫下来的地方的地方涂了药了吗?”
容蓉点头,“已经没事了,师傅帮我处理过了。”
他们都是时连带的实习生,除了几个不熟的,都叫时连师傅,这样亲近,时连也是喜欢这样的称呼的。而他们几个同期,其实私下里关系还是不错的。
“涂过药了就好,省的感染。”殊荣这样说着,又忽然想来,温透洗了澡之后就睡下了,也没有在处理一下。
是自己疏忽了。
抽了空,殊荣去看了昨天送到院里来的唐一铭,做了手术他还没有苏醒,在ICU躺着呢。
可是正如温透所担心的,如果唐一铭最后还是死了,那么陆萍萍恐怕真的会被起诉为杀人。
站在玻璃墙的外面,殊荣冷冷的看着病床上的唐一铭,眼底闪着寒光。
你看,有些人渣,即使你知道他是人渣,可偏偏他还只能活着。
这个世界,得有多不公平。
这一天温透过的也不太平,她没睡一会儿唐如意就醒了,没有照顾过小孩子,她做什么都觉得不顺手,还要记得找律师,踩着高跟鞋抱着唐如意上楼,温透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
当一个母亲还真是不容易,她以前总是说陆萍萍也不打扮了,连高跟鞋也不穿,土的跟什么似的,现在才知道,为了孩子,女人是真的什么都能够牺牲啊。
如果她的孩子也能活下来,或许,她也会为了孩子什么都不在乎,什么漂亮,能比得上现货的生命吗?
“阿姨。”唐如意搂着温透的脖子,糯糯的问:“我妈妈……还会回家吗?”
“会的。”她道,“我保证。”
律师姓贾,是个中年男人,他听了原委也很为难。
“温小姐,这个案子不太好脱罪的。”贾律师苦笑,“已经是明显的防卫过当了,判刑是无可避免的。”
温透笑,“我知道,所以我来找您了,因为您是最厉害的律师,薪金多少都无所谓,无论如何,救救我唯一的朋友。”
贾律师叹了口气。
梅雨季节就要来了,这两天一直下雨下个不停,温透抱着唐如意一脚踩在了水里,刚买的新鞋,瞬间就浸了水,她没有一点心疼,只是觉得很累。
现在的律师费都已经那么高了吗?
苦笑了一声,她打电话给时连,开口就道:“我需要钱。”
时连在确诊书上签了字,然后笑道:“这关我什么事?时太太每个月从家里领到的零花钱不够花了?”
哪里有很多钱!
温透咬牙,“你们家捆着我不让我出去工作,除了那间公寓,每个月就那么一两千,还要我维持体面,这就是在为难!时连,你不要过分!”
“那你还不听话?”时连也笑,“温透,你做了什么事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只是现在你好好听话不好吗?钱也好地位也好,我都会给你,但是现在,我能给你的只有惩罚,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讨好我。”
温透猛的挂了电话。
去他妈的讨好!
难以抑制的挫败感升上了心头,温透缓缓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双臂,紧紧地咬住了牙,忍着那些随时都会跑出来的哽咽。
“阿姨……”唐如意抱住了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也渐渐红了。
小孩子最敏感了,她真的怕连温透也不要她了。
温透现在开的那辆车是时连送她的,刚结婚那会儿为了安抚她,什么东西没有送过?现在倒是好,给了她机会把这些东西全都卖掉了,有了一笔资金周转,她也能够请得起那位贾律师了。
她全程都跟着,唐一铭家暴,酗酒,还赌钱。
一年前陆萍萍有过一次身孕,但是很快就流产了,那也是唐一铭家暴的结果,但是为了唐如意,陆萍萍什么都忍下来了。她是全职主妇,要是离了婚唐如意肯定不会判给她,她也没有经济来源,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和孩子陷入另一个无底的深渊。
温透想,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会怎么做?
所以……她一定要有一个孩子,一个可以继承时连全部家业的孩子,这个样子,就算哪一天时连发生了意外事故也没有关系。
至于那个孩子是不是时家的种,她不在乎。
ICU病房里,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着。
“快一点,病人有痉挛了!”
“时主任呢,怎么还不来!”
“快让开,时主任来了!”
时连小跑着进来了,心肺复苏之后,痉挛的病人总算是救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时连看着眼熟。
“病历给我。”
殊荣赶紧把病历本子拿过去。
唐一铭?时连皱眉,他记得,这是温透朋友的丈夫,怎么没见人来照顾?
还是说,有什么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