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华灯初上。
温透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跟着的是殊荣。
一前一后,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我先回家了。”不知这样走了多久,温透微微偏过头,淡漠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明明就提醒过自己不要认真,可为什么,刚刚知道殊荣今天是来相亲的,心里还是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我饿了。”殊荣道,“陪我……去吃饭好吗?”
他站在路灯下,背着光,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一样,温透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夜里有点凉,他几步上前,将衬衫披在了她的身上,“穿上。”
这下,他自己就穿着件的T恤了,是真的单薄了。
可殊荣像是全然不觉一般,还不等温透拒绝,就牵住温透的手。夜市已经开始,正是热闹的时候。
诱人的食物香气好像总有让人情绪平静下来的魔力,温透漫不经心地走着,心里的不快似乎是渐渐淡了几分,可眼底的寒冰还是没有融化,看的殊荣不禁有几分苦恼。
她究竟是生气了呢……还是吃醋了呢?
虽然她愿意为自己生气,殊荣是很开心的,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莫名其妙的就开心了起来。
两个人在小摊子上坐了下来,连菜单上都油腻腻的,和东方大酒店顶楼的餐厅比起来,这里是真的接地气了很多,然而殊荣也好,温透也好,都很表现的自然。
“我那时候很想要在这样的摊子上吃一碗豆花。”殊荣笑了一下,“可是我妈不让,后来我就再也没机会吃了。”
他们都显少说自己过去的事情,就他们两个的关系,说情人不是情人,说爱人更不是爱人。
“殊荣。”温透道,“这里是大排档,不会有豆花的。”
不会有的。
温透用这样的方式在告诉他,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
“不。”这一次,殊荣反驳了她,“是会有的。”
黑夜之中,琥珀色的瞳孔像是闪着光,看的温透一阵恍惚。
“我姐姐为了能够让我吃到一碗热乎乎的豆花,一个人偷偷的跑出来了……在雪地里迷了路,差一点就死掉了,只为了一碗豆花。”提起了姐姐,殊荣忽然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温柔的笑,他在笑,可是更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浓浓的哀伤,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后来呢?”温透问,“你姐姐……”
“死了,她早就死了。”他很快地打断了温透的话,不愿意再提下去。
他的家人,他的亲友,他的过往……温透想要知道。
然而她没有立场。
“所以我去相亲了。”殊荣看着她,笑弯了眼,“那是我哥哥的坚持,他身体不好,我不能违背他。”
有的时候,不需要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也能做出笑的表情来,就像眼前的殊荣,明明笑弯了眼,可温透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快乐。
“殊荣……”
“所以阿透。”他握住了温透的手,眨了一下眼,有些调皮,“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那个许小姐一点也不好看,我一点也不喜欢。”
温透点头,“哦……原来她姓许。”
殊荣都快要丧气了,“阿透……”
说了半天,阿透还在生气啊,他完了。
温透却笑了,“你说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呢?”
这样的话说出了口,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样的问题,似曾相识啊……
殊荣看着她,眼神太过露骨了,看的温透的脸一点一点的红了,“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在看我喜欢的人啊。”殊荣笑,“你问我喜欢的人是谁,我现在正在看着她呢。”
——你喜欢的人是谁?
——是你,是我眼前的你。
这一霎那,哪怕殊荣说的是假的,温透都愿意相信。
这一顿饭,谁也没有吃几口。
难忘的只是当初没有吃到的感觉,而不是简陋的饭菜。
一排排的路灯,像是把光亮延伸到了天边一般,然而黑暗是没有尽头的,光明却有。
他们并肩在路边走着,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夜深了。”
殊荣侧头想了想,然后问道:“要不要去看一场深夜电影?”
温透扬起了嘴角,“你请我?”
“我请你。”
深夜的电影院,过分文艺的片子,寥寥无几的观众。
最后的座位上,温透靠着殊荣,似乎快要睡着了,电影讲的什么她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罢了,只要有你在身边,看什么都觉得很有趣。
电影的情节,温透记不清了,只记得握着自己的手是那样的温暖,她太过疲倦了,可是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只有她自己的家。
上学的时候,她就想啊,自己一定要和爱的人来看一场午夜电影,就算什么也不做,依偎在一起就是最好了。
人生艰难,总在人最天真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一击,她没有来得及得到憧憬的爱情,匆匆忙忙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从此,她被人生抛弃了。
“你闭上眼睛……总让我忍不住的想要吻你。”
温透抬头,正好迎上殊荣的目光。
身旁高高大大的身影突然就凑了过来,那个温暖又甜蜜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温透轻轻地闭上眼睛,唇舌柔软,相濡以沫,似乎是周遭的一切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她和殊荣两个人,让她可以静静地享受着这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柔的时光。
“阿透……”殊荣伸出手,轻轻地揽住了温透的腰,迷离的声音在温透的耳畔低低地唤着,好像这个吻,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这样算了吧。
温透想。
人的一生是那样的漫长而又苦痛,能遇见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何其困难,可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是所以遇见都能坐享其成的,还要有勇气。
她遇见了,她没有勇气。
攀着殊荣的脖子,她这样问:“殊荣,我要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