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管道是一个十分精细而复杂的器管,所以食管瘤这类手术,只有副主任医师级别以上的人才能做,李昂看中了殊荣,是因为他真心的想培养他。
却没有想到,殊荣拒绝了。
这世上的事情啊,便是这样,有些人知道珍惜,有些人不知道珍惜。
他活了太久,自然不会去多说什么。
“怎么?不高兴了?”两人讨论完病例,时连看着李昂的脸色,发了笑。
李昂抬头看他,倒是不在意:“没有,只是辛苦你了,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还要帮我做副手。”
连着两台手术无缝连接,站好几个小时,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支撑下来的。
时连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儿,习惯了。”
他虽然出身好,可是也是实打实的从实习生挺过来的,业务实力过硬。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你的学生,都能跟你一样啊,也不愁接班人了。”
“哈哈,不急不急,这些孩子啊,还年轻呢。”
他倒是看得开,李昴点了点头:“行吧,那我们就走吧。”
“等等李医生,我还想带一个人上去。”时连叫住了他。
“谁?”
“容蓉,我最得意的徒弟。”
女生?
但是李昴并没有多想,爽快的点了点头:“行,你让她赶快准备。”
“好。”
所以当容蓉上了手术台之后,她的心也开始摇摆不定了。
到时底是温透能给她的多一些?
还是时连能给她的多一些?
她有些模糊了。
温透再一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和修交谈了许久,谁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当修从房间里走出来上,面上是挂着笑的。
甚至和温透勾肩搭背的,成为了兄弟。
其实温透有一点的觉得可笑,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兄弟?
只是她有一阵子没有回家了。
娘家。
舒雅静在家,难得休息天,她只是回来拿些东西的,另外,还是打了电话让温透回来。
对于两个人来说,都算是各自的便宜亲人,白得女儿和白得的娘。
饭桌上有一些的安静,母女俩像是各自吃着自己的饭,谁也不认识谁一样,直到舒雅静先夹了一块排骨到温透的碗里。
温透喜欢吃糖醋排骨,母亲去世后,她却是一直没有吃到合胃口的糖醋排骨了,直到舒雅静嫁给了父亲。
其实自己对她并没有那样子的排斥,倒不如说,还有一点的感谢,感谢她陪着父亲度过了那些痛苦的病中时光。
“谢谢妈。”
“钱还够用吗?”舒雅静问,“我的工资……”
“哪有女儿问妈妈要钱的道理。”温透放下了筷子,“前阵子我回了南州市,给爸妈上了香。”
舒雅静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等一会儿,我送妈去疗养院吧。”温透接着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就剩您一个人可以孝敬了。”
舒雅静微微皱眉,考虑了许久,没有拒绝。
在疗养院里,舒雅静只照顾一个病人,她的名字叫做林姝桐。
在车上,温透百无聊赖的比这个人的名字,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林姝桐,到底是如何疯了的?
之前问过舒雅静,她只说是医生判定了精神抑郁症,加燥郁症,并不是真正的神精病,若是好好的看护治疗,还是可以治好的。
只是需要漫长的时间。
“下回不用送我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舒雅静淡淡道,往日保养得当的脸上,已是风霜满面,颧骨高耸着,越发显得刻薄。
只是光从模样来看,几乎是不用怀疑的,她年轻的时候定是个无人能及的美人胚子。
但是她骨子里的胆小与懦弱,却谁也看不出来。
她一直都伪装的很好。
温透由窗外的风景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礼貌而疏离:“没事儿。”
反正,她也想要见见林姝桐。
林姝桐这个名字,在嫁给时连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轰动一时的大美人,和时连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红颜多薄命,她消失的也很快。
本来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直到有一天,她得知舒雅静照顾的病人叫做林姝桐,是个有病的疯女人,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有问题。
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骗人的,她总觉得,林姝桐的疯魔,并没有那么简单。
温透忽然问:“她会想要自杀吗?”
“什么?”
“林姝桐。”
舒雅静沉默了一下,“会……桐桐……”
桐桐。
叫一个病人的名字,都比自己女儿的名字要亲密。
“我听说是抑郁症。”温透道,“因为她会自杀,所以你才一直守着吗?”
“总不能让她一直伤害自己。”
温透冷笑,“可是,再怎么伤害自己,她都没有死的了。”
只是死……一般人可做不到。
可是既然想死,又为什么还要留了时间给医生救。
对于疯子,护士从来都是没有耐心的,不会时时看护,她若是铁了心要去死,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大把都是。
“温透。”舒雅静冷冷的看着她,“不要这样子说话,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
这个世界上谁活着不可怜?
每每提起姝桐,舒雅静都是满口的哀叹,温透只是听着,不多说什么。
木有成舟,多说无益。
温透不语,只是嗯了一声。
她自有自己的想法。
到了疗养院,舒雅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犹疑了一下,才喊了一声:“顾小姐?”
女人回头,抬眸一笑,面容在阳光下发光,她淡然恬静问好:“阿姨。”
舒雅静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这,这要怎么说?
顾钰有些为难,说她昨天晚上梦到了姝桐?
她只好说:“我只是过来看看,好久没来了。”
温透微微一愣,这个女人,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但是是在哪里……她确实没有多少印象了。
似乎她的手上,再抱一个孩子才更加的合适。
孩子?
谁的孩子,还有,她为什么会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