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陆小姐的头七了,你去墓地看看吧。”容蓉在午饭的时候,来到了殊荣的餐桌旁,给他出了个主意。
主要是她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最近失魂落魄的,可是他一直畏畏缩缩的作弄着,大家也没有多在意。
时连都在手术台上说他了,要是再瘦下去,连手术刀都拿不起来了。
“陆萍萍的墓地在哪里?”殊荣眼里有光闪了一下,他也觉得,这个想法很靠谱。
容蓉无奈叹了口气,掩下心里的酸涩,给他写了一个地址。
她说:“你一个人悄悄的去,要是让师傅知道了,一定不会批你的假的。”
“什么意思?”殊荣接过纸条。
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容蓉才压低了声音说:“陆小姐的手术,虽然是林主任做的,但是师傅也是在里面的啊。”
“师傅……也在?”殊荣垂下了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师傅是赶巧碰上急诊了,那么忙,总不能不帮林主任吧。”容蓉抿了抿唇,“只是出了事,林主任一个人扛下来了,又不是师傅主刀的,还能让他担责任?”
这,谁知道呢?
殊荣的神色渐渐的变得冷漠了起来。
在手术室里,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
然而殊荣并不能确认当时的情况,什么都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别卖了我就是了。”容蓉抓起一个馒头,走了,午饭也不吃了。
最近病人太多了,开始换季了,各种病毒性的流行病都起来了,大大小小的人把医院里的过道都占满了。
她连吃饭的时候都是挤出来的。
也幸好时连没有去找温透,否则这医院里再少一个坐诊医生,可真够喝一壶的了。
殊荣盯着容蓉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纸条写着的大字也在提醒着他,陆萍萍与时连之间或许可以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连温透都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陆萍萍不告诉温透呢?
虽然殊荣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他认识的温透,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知道,温透究竟是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但是他依旧没有耽误自己去萍萍的墓园找温透。
冷暖气流交叉,混杂在一起,天上巨大的乌云漂散着,很快便有雨聚在了一起,闷雷滚滚,似有狂风有天际而来。
虽然看着像是有雨一样,可是雨却一直迟迟不下,连空气里的水滴都闷得人心里发慌。
殊荣一步一步的从墓园里走进去,有保安在门口站着,看着他有些意外,嘀咕了一句:“今儿个是怎么了,眼看着马上就下雨了,还有这不顾身体的。”
本不想理会他,但是想到他可能见过温透便拉住他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往里面去了?”
“有啊,一位女士,长得倒是挺漂亮的,但是那个脸啊,白得跟鬼似的,初一看还吓了我一大跳呢。”
保安似是想起刚才的情景,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位女士的眼神,比鬼还吓人呢。
殊荣心里一颤,几乎根本不怀疑,那个人就是温透。
他不知道陆萍萍的墓碑在哪里,连容蓉也不知道,温透有时候想要深藏起自己来,谁也没有办法进入他的世界。
但是带着愧疚与不安的心理,殊荣奔跑在这一片悲凄的陵园里。
佛说:世间的一切,注定的都是因果。
即便她现在墓碑上的照片笑得得体,开心,无忧无滤。
又如何。
“你我姐妹一场,哪怕你不在了,你的冤屈,我也一定会替你申张,让你不至于走得不清不白,连墓园,都不能安在一块好的地方。”
温透看着那张生于何时,猝于何时的墓碑,眼是满是悲哀。
天边雷际滚滚,她就坐在这里。
一分。
十分。
半时。
似要坐到地老天荒一般,但是她眸中笃定,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一抹黑影在这墓园里跑了大半,看了无数的相似的名字之后,终于找到了不同的人。
“阿透。”一声微喘的呼唤带了莫名的不安,隐约进入了温透的耳朵里。
直到殊荣走近,他才真真切切的感知到,是温透回来了。
可是等他靠近,本有千言万言,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吗?在墓园里这样大喊大叫,可是会惊扰到死者的。”温透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的看着殊荣。
她不知是太悲伤,还是太平静,从也的眼里,竟看不到一丝波澜。
殊荣又是愧疚又有点心疼,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与她平视,伸出手来抚着她的脸:“你别这样。”
“我哪样?”温透勾起一个笑来,黑色的发丝缠绕在脖间,有一股罂粟之毒的感觉,她说:“从前我一直当一个鸵鸟,从今天起,不会了。”
她还是太软弱了。
否则绝不会任由陆萍萍枉死。
否则不会连一星半点的线索也没有查到。
否则早该与时连离了婚,去过自己的潇洒生活。
她所痛恨的一切,到头来,都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终于,以陆萍萍的死来唤醒了沉睡软弱的她。
殊荣的眸里闪过一丝不安,但是更多的,是担忧,“别这样。”
他捧着她的脸,眼中愧疚似有万分,压得他的眸中都不再纯粹。
以前,他看着她,哪怕有三分的欢喜,他也会表现出十分来,但是今天……
温透忽的笑了,她推开他,站了起来,以女王的姿态走了两步,看着天边,背对着他,缓缓地,一字一句的说:“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殊荣眼中沉了下来。
人的预感,有时总是那么准。
他早起便胸中憋闷,直到在见到温透的那一刻,他才放松下来,然而再见温透,已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在说这个故事之前,我要先告诉你,我的决定。”有雨水滴落下来,但是温透一丝反应都没有。
她站在那里,像是永恒一般。
殊荣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