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曜眸色暗沉，闻言并未理会，只是兀自摇了摇手中酒杯，里面的红酒成色很好，发着苦涩淡香。
时伊也不在意，跟着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红酒，还不由得舔了唇边一丝酒渍，道：“朝暮也变了挺多，以前她哪有那么沉稳，就算跟我们不是一挂的，也能肆无忌惮的闯进来。现在呢，为了请你吃一顿饭，还特地去买了得体的裙子和包，这酒也非凡品，还有刚刚看到我们两个一起来，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啧啧啧，我本来还期待着能见到久违的朝暮呢，真是有点失望。”
对此，席曜的回应是从上衣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默默放在了桌上：“你可以走了。”
时伊一挑眉，不客气的收下那卡：“合作愉快，有需要再找我。”
说完她正要走，却见桌上的酒瓶还剩一些，当即又顿住：“那个，不如你先走吧，留你一个人多尴尬啊是吧？”
看她已迫不及待伸手向酒瓶，席曜方才一蹙眉，起了身嫌弃道：“酒鬼。”
“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时伊自顾说着，也没去管席曜是不是已经大步离开，她晃了晃酒杯，看向窗外的笑眼，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
而朝暮急于离开，不仅仅是不想多待，更因为她心知自己酒量一般，度数不算高的调酒已是如此，更别说纯红酒。
上回是周穗没关系，这回却是正宫在，无论如何都容不得她发酒疯的。
刚好下午是阴天，这会则是刮起风来，雨却是一时半会下不来，朝暮从餐厅出来后，便沿着路慢慢往前走，打算等酒意散一些再打车回去。
走着走着，就还是无法制止的想起了多年前，近乎相似的情景。
那时在她隐约几次吃时伊的醋后，席曜便干脆安排三人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时伊一如如今般开朗活泼，明里打趣他们两个，暗里则是表明自己对席曜没什么兴趣，让她尽管放心。
这一来，反倒让朝暮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小气又狭隘。
等时伊借口先走后，就不由忐忑问道：“时伊这么好，你会不会讨厌我？”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试探神色，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然后故作不经意的道：“对啊，她又漂亮又大方，还会很多东西，家里长辈都夸她好。”
朝暮巴掌大的小脸几乎立即垮了下去：“什么啊，完全没法竞争嘛……”
“但她有一点比不上你。”席曜好整以暇的看她，流动着光泽的眼眸似有繁星闪烁。
朝暮一怔，有些好奇：“哪一点？”
席曜勾唇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当然是……她没有一个我这样的男朋友，而你有。”
朝暮几乎是立时就呆了，然后也不觉害羞，而是瞬间便笑靥如花：“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看着她仿佛能将自己整颗心都照亮的笑容，席曜心中微微一动，还未缩回的手指不由轻轻拂过她的粉唇，柔软的触感让他手中微烫。
近在咫尺的车喇叭响了几声，才将略显迟钝的朝暮拉回现实，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熟悉的车身时，她下意识抿了抿唇，似乎还能感觉到不存在的灼热感。
车慢慢停下，车窗降了下来，露出男人淡然深邃的侧脸，他略微侧脸，幽深眼神在她脸上一掠而过：“上车。”
第几次了？
朝暮顿住脚步，转身面对他，脸上神情郑重而又认真：“多谢席先生好意，不过，您身边的这个位置，不该是我坐，再见。”
她一点头，然后就略僵硬的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去。
车窗是开着的，所以她这话，坐在前座开车的俞峥自是也听得一清二楚，平时再冷静自持，这会都是忍不住憋了笑，感受到透过后视镜的冷冷一瞥，才低下头去装死。
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席曜大步追上兀自走出去一段路的朝暮，一手拉住她：“你要去哪？”
朝暮皱着眉想挣脱他：“当然是回家，还有什么事吗？席先生！”
被她没什么力度的一瞪，席曜微沉的神色不由稍缓，经历过一次，第二次自是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朝暮喝醉了，少了许多顾忌，也撕下了外面那层保护色，露出最为真实的她，一如当年。
“我送你。”席曜将她拉到身边，见她还想挣扎，便低下了头，在她耳畔沉声威胁，“你自己走上车，或者我扛你上去，选一个。”
朝暮睁了睁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你怎么这样！”
这模样过分可爱，席曜握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等她下意识呼痛，方才松开了些，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身，不容挣扎的把她拉上了车。
朝暮显然是信了他的威胁，完全是顺从的在车上坐定，嘴唇微抿，一副委屈的模样。
而许是卡好了时间，在车刚重新启动时，外面便狂风大作，带下大颗大颗的雨滴，只一眨眼功夫，雨势就大了。
席曜手上的绷紧缓了下去，过了片刻，才问道：“给你买的伞呢？”
“嗝……”朝暮窘迫又尴尬，别扭的转过头看窗外，“放在家里了。”
“以后记得随身带着。”
“……哦。”
话题戛然而止，车内冷气很足，但又不会太冷，外面大雨倾盆，一面车窗将里外隔成两个世界，车内的世界安静而又平缓，时间都像是被停下了一般。
朝暮似醒未醒，隐约抓住了一丝清明，却又放纵它溜走，甘愿沉醉。
这回，车便是一路送她到了住处楼下。
席曜没有下车，俞峥便自觉打了伞，到车外接朝暮，似是不想让她淋到半滴雨。
朝暮方才还是不情不愿被迫上的车，等到要下去的时候，就生起了一丝不舍，开个车门手都软绵绵的，像是使不出力来一般。
凛冽气息靠近时，她手上更是一颤，直接滑了下来。
席曜略微侧身，以几乎环住她的姿势，将手放在了车门上，却没急着开。
“朝暮。”
“啊？”
“转过来。”
朝暮眨了眨眼，整个人不听指挥的慢慢转过去，还未来得及去看那双眼，唇便被温柔的触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