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舒心,就像是置身于温柔舒适又软绵的云层,清风偶尔拂过脸颊,让她沉醉于其中,完全不愿意醒来。
不过这到底是在路上,过往车辆虽少,但终归是有,万籁俱寂中,突兀的车鸣声,几乎瞬间就将朝暮惊醒了。
她下意识坐直身体,身上有什么滑下,手上抓了把才勉强让其不至于掉落。
朝暮用了几秒钟恢复清醒,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的灰色披肩,又转头看了眼外面几乎静止的枝杈树叶,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在哪,又是要去哪。
还没等她想完,一个转眼,就看到了路边树下站着的身姿挺拔的席曜,他似是正在通话,透过车窗看去,并看不太清楚神色,只是还是莫名能感觉到,那隐约透露出来的气场。
那时候的他们,是否想到过,这么多年后的彼此会是这副模样?
朝暮收起披肩,放回后座前,鬼使神差的闻了闻,确认没什么香水味后,方才有些心虚的放下。
没过一会,席曜便返回车边,似是怕吵着她,开车门的时候都是有点小心。
朝暮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想着装睡,却殊不知自己已然露了很大的破绽。
席曜上车的动作一顿,随即黑眸微敛,笑意一闪而过,没有选择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而是依旧放轻动作关门开车。
他们这一路耽搁了不少,快到的时候,闻雨都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了,生怕他们跟丢走错路。
电话里说得急,朝暮就信以为真,没想太多的催席曜开快一点,到了之后,就发现一众人看着都并没有多着急的模样,而是颇为悠闲的在山脚下一家略微简洁淡雅的咖啡厅坐着,聊得还相当开心。
朝暮下意识转头去看也匆忙跟着下车的席曜,他却并没看她,只是驻足片刻,然后就径自推开了玻璃门,先行进去了。
搭顺风车的像她这么事多麻烦的,大概也很少见了。
朝暮暗自无奈一笑,也推了门进去,听着众人聊的话题,随意拉了个椅子落座。
短暂的休整过后,便才人齐的开始上山。
男士们礼貌的承担了大部分包,起初时都是跟在后面,说是要替女士们保驾护航,后面就乱了队形,自觉的一对一相处了。
江暖和杭佳二人不知是真的对陈珩带来的朋友挺感兴趣,还是觉得那两人皮囊不错,一番相处下来,俨然已是相谈甚欢了。
朝暮不知不觉就落到了后面,她体质一般,出外景都是靠车和慢走,也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力活动,天虽然不热,但走了一小节山路后,就已经开始出汗了。
她答应来是对寺庙感兴趣,没想到还当真要身体力行的自己爬山,抬头看向那仿佛高耸入云的山顶,朝暮深深觉得自己这一趟下来,估计得要好好休息一周才能重新工作了。
多想无益,不如省点体力。
朝暮深呼吸过后,便调整了步伐,打算尽量跟上前面的几人,不防脚下踩了块松落的石头,身体重心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她一惊,倒是没有太无措,伸了手想去拉住一旁的树枝,另一只手却是快过她,拦在了她的后腰上。
朝暮一怔,手就垂了下来,任由自己倒在了身后人的怀中。
那是一个坚实有力的胸膛,似是常锻炼,还有些硬,像是在宣告着,早已脱离了少年时期,成为了真正成熟的男人。
扶着她站定后,席曜便收回了手,古井无波的黑眸淡淡扫过她:“不常运动?”
朝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后见他往上走,便下意识几步跟上:“你应该常运动吧,去健身房?”
“嗯。”
“哦……”朝暮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头,“我回国不久,还不知道哪里好,你一般去哪家健身房,有卡吗?”
席曜瞥了眼她,脸部下颌的冷淡线条略缓:“想见我?”
这人……绝对是话题终结者吧?
朝暮暗叹了口气,她该怎么说,能说是吗?
念头刚起,之前在餐厅与他和时伊吃饭的一幕就一闪而过,便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找俞峥,”席曜却并没有非要她回答不可,淡然道,“这种事我一般不管。”
朝暮脚步微顿,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他看穿到无所遁形,好像不论她怎么遮掩,其实他都明白一般。
只一会,席曜已是走出去一段,仿佛能意识到她没跟上,还回了头挑眉示意。
朝暮压抑住各种想法,敛下眼眸,跟了上去。
尽管这算是难得的单独相处,可还没容朝暮有什么心思问些什么,就先败给了自己的体力。几乎是刚到半山腰,她就处于完全力竭的状态,脸色都隐隐发白,还是靠一些能量饮料和士力架方才勉强撑住。
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开始的,就变成了席曜半拉半拖的带着她上山。
就算只是握着她的手腕,还隔着单薄的布料,但依旧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朝暮走到后面都不知腿是什么感觉,可是却莫名其妙有一股力量支撑着,让她不至于半途而废。
终于登上山顶,感受着稀薄的空气,朝暮方才好受了一些,浑身上下都放轻松了些。
而虽然在走近众人之前,席曜就将手松开了,但该看到的人还是都看到了。
看席曜打完招呼后,就自觉归队去男士那边,江暖不由抱起手臂,一脸戏谑:“你们两个怎么总是落在后面,是有什么事或者什么话不能让我们知道吗?”
“是我不怎么习惯爬山而已,”朝暮轻咳了声,问道,“附近有洗手的地方吗,我想洗把脸。”
她这一说,几人才发现她脸上沁着不少汗滴,后背也湿了一片,显然不仅仅只是热的,更多是体力不支。
闻雨本来想说什么也收回了,指了个方向道:“寺庙边上有口小山泉,是山里的活水,我们刚从那边过来。”
朝暮点了头,将背包放在她们几个桌边,便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走去。
走到一半时,忽然想起没带纸巾,就只好又绕了回去。
刚走到石桌后的树丛边,就听到江暖颇为低声的制止:“封月,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