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朝暮沉默了许久，她也已经插上耳机，双手搭在相机上，看着竟是有些无措的模样。
这样一副再明显不过的，被戳中心思的模样，让时伊心里有些柔软，轻叹道：“其实，他家很早就有让他出国留学的打算，应该是在上高中、认识你之前。席家甚至为此做了三年的准备，学校、导师、住处等等都安排了人去事无巨细的探查布置，还动用了不少人脉，就连席曜成绩不足的这个坏打算都做好了准备。按理来说，他都不用参加高考，只要通过了那边学校的考试就能走，只是他一拖再拖，到最后关头竟然说不想出国，想参加高考考取国内的名校。”
“席叔叔那时候勃然大怒，直接打了电话给校长给他办理休学，却被席曜从中拦下。那时候，他们家闹得很凶，席曜绝食过，离家出走过，但是对你一直瞒得很好。之后还是因为牵扯出了点别的事，席曜才得偿所愿，但等确定可以留下的时候，就发现你不见了。”
“你说我了解他，其实不，自那之后，我就看不透他了，也完全不知道他那时候的具体感受。如果说真的要明确的知道点什么，大概就是，他真的很喜欢你吧，以至于你的离开对他的影响，是天崩地裂的那种。”
时伊笑了笑，却是有些虚无：“我也感受过天崩地裂，说起来我们三个还真挺有缘的，出事都是同一个时间段。我爸在那一年查出癌症，还是操蛋的晚期，连拿好药续命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他掉光头发，突然衰老，明明好端端的身体，在夜里会痛得叫出声甚至打滚，好像有好几个人在同时殴打他一样。偏偏那时候，跟我爸关系很好的一个伯伯突然倒台，还牵连到了我们家，我爸名下所有财产都被查封，那时候我们家几乎连住院费都出不起，还是拿的爷爷的退休金。”
“所以那段时间，我根本不知道席曜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再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变得陌生至极。他跟我提议一起出国，我那时年纪小，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家里的糟心事没完没了，就在我妈的许可下答应了。但后来，我才知道，我出国的费用是席家负担的，而且是席曜跟他父亲做的协议。”
“我出国没多久，爷爷奶奶就因为打击太大相继倒下，我回国待了一段时间，就被我妈催着回去继续学业。可也是那时候，妈妈开始不好，爸爸那边的亲戚，她那边的亲戚，各种埋怨我爸，说我的闲话。有时我都很后悔，还曾怪过席曜，慢慢年长了才知道，那其实都是自己太软弱，不想面对选择了逃避，怪不了谁。”
说完，时伊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跟你说出来了，不过我可不是在卖惨，你别同情我。”
“……”朝暮本来还兀自有些替她难过，乍的听到这样一句话，就有些无奈，“不会。”
“那就好，”时伊说着，又叹了声，“你嘴巴真紧，我都用自己的故事作为交换了，你愣是一个字不提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