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上述前车之鉴,宸锦明白,能让自己如愿又不伤害桑子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坐上龙椅。
当一个人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所作所为便不会再有刁难和被责备。
昨晚的经历更令他坚定决心,无论父皇要历练他还是刻意给他磨难,抑或是真的讨厌他,他都不在乎了。
三个月在逍灵寺没想透的问题,桑子令他一夕之间顿悟。
他要得到权力,为了她。
至于德清。
宸锦不在乎竞争。
是兄弟就明着来,德清不是那种龌龊小人,两人十几年交情,互相都为对方挡过雷也挨过打,甚至刚才,这小子还傻乎乎跑来告诉自己,他去了丁家,因为要离开京城了,憋不住想见她。
宸锦当然不会因此高兴,但他也不会就此嫉恨德清。
因为他很清楚,桑子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德清,是自己。
想到德清此去会受到桑子怎样的打击,宸锦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微笑。
就她那个火爆脾气,德清还真得自求多福!
然而笑意只是一瞬间的事,想到离开丁家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宸锦的嘴角僵住了。
有个宫女不合时宜地进来:“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用些……”
她的声音忽然中断。
宸锦修长的眼角飞过来,漂亮的黑眼珠如浸在水晶池中的黑玛瑙,乌亮沁人,与那般通透如水玉的目光触上,她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透心的凉了一凉。
宫女先是被吓得低了头,但随即,立刻又红了脸。
七皇子殿下,果然帅得惨绝人寰,宫女们在被窝里没了嘴把子时偷偷混说,将皇子们颜值排排坐,都说除了七皇子,没人能轮到第一。
也难怪,皇后娘娘年轻时就是难得的美人么,七皇子殿下长得像她,自然俊朗过人。
就是为人顽劣了些,好在心眼不坏,一般也不为难下人们。
因此太监宫女们虽敬他,却并不最怕他。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这个小宫女是新来的,因早上当值时不留神踩了姑姑的鞋,被不怀好意地推出来当炮灰,却不自知,只当七皇子看了自己一眼,刹那间激动紧张得浑身绷紧,呼吸不畅。
宸锦直接走到小宫女身边,眉目冷凝,语峰煞气凌厉:“你是谁教出来的?没学过规矩?上人不宣下人不见,没听过?”
小宫女再笨也听出不对了,没想到殿下竟然突然就发了火,扑通一声当即就跪下了,眼里包着泪,想开口,双唇哆嗦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外头本来听窗角偷乐的大宫女这下慌了,立马进来也跟着跪下:“殿下,是奴婢一时没看住,让这小蹄子偷跑进来了,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边说,边偷偷从眼角探测宸锦脸色。
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都软了。
宸锦皙如玉的俊颜已然黑沉似墨,幽瞳里寒光闪耀,全不是平常模样。
“敬事房现在愈发不成器!主子在这里说话,下人一个个不请自入?这是什么时候新立下的条例?!本王虽三个月不在宫中,却一日不曾不习规矩!你们倒好,拿本王作筏子是不是?”
从来没听过七皇子说过这样严肃刻板的话,姑姑心都揪出胸腔外了,再看小宫女,已是将头贴紧砖面,泪流成河,磕头如捣蒜。
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没想到愈闹愈大,御书房外当值的老太监也进来了,看到宸锦疾颜厉色,两边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身不由已也跪下了。
七皇子霸气凌厉,跟他们印象中那个嬉皮笑脸总拿事不当真的小爷形象,截然两样了。
“从今日开始,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提起小心来!别地儿我不管!在本王这里当值,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给我按着规矩来!也别说什么从前怎样的话!规矩是不分从前以后的!”
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顿时压得地上那几个奴才头都抬不起来。
“今日之事,虽她有错,”宸锦指着吓得没了魂的小宫女,面如沉霜:“然教习者有主要责任!”视线冷冷飘向姑姑:“要你们做什么用的?她们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还是想看什么人的笑话?本王吗?看本王离了宫三个月,还知不知道轻重端倪?!”
姑姑心中一凉,顿时暗叫不好,磕头不止:“七皇子饶命!奴婢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头!”
宸锦眼中霎时有狠戾的光芒闪过:“你不敢?那很好!来人!”
外头垂手的侍卫立马进来:“殿下?”
“将这姑姑拉出去,三十大板加革一个月份例,赵公公要问,就说本王的话!”
宸锦薄唇抿紧似刀锋般凛冽,森寒冷冽的眼神让那侍卫不敢直视,只应了一声,随即动手,将那已近昏厥的姑姑拖了出去。
小宫女不敢相信自己听的话,还以为今日必死如疑,没想到教唆者反成了炮灰,自己竟逃过一劫,因此微微抬头,想弄清究竟怎么回事,不料正撞进一双黑眸,两道利剑似的寒光陡然射来,其间夹着冰雪一般的冷漠锋锐。
“下回长点记性,别人叫你做什么,你也得用脑子过一遍才行!进了宫,可不是只知顺从就能活得长久的!”
小宫女又流出泪来。
没想到宸锦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奴婢受教,下回再不敢了。”
一旁的老太监伏低不动,他听得出来,宸锦的话别有深意,但老辣如他,绝不会在此时多一句嘴。
早有多事的,将这的情况报给了赵公公,因他是敬事房的头儿,赵公公直接打了那人说他多嘴,二十个嘴巴子,脸肿得一个月说不了话。
但转身,赵公公还是将这话又说给了皇后娘娘。
“娘娘,您看七皇子这事办的?”他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神色。
皇后在看几方砚台,手摸眼瞧,半天没说话,最后挑出一方来:“这是水渍泥浸了几千年的澄泥砚料,比端砚还好,研得下墨块,而且能去掉墨中松油,写出的字方能入木三分,叫个妥当人来,送去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