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吓了一跳:“说清楚点!你要干吗?你这是预备要干吗?!”
桑子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轻描淡写:“不干嘛。二爷您明儿自己来瞧瞧,不就全知道了?对了我还想问问二爷呢!你家大爷不是在宫里给皇上看病么?最近皇上是不是总上火快得失心疯了?怎么见天就出昏招不办人事呢?”
乔二不乐意之极,但还顾不上关心自己的情绪,先一把冲过去捂住了桑子的嘴:“丫头你疯了!我说小姐姐,算我叫你一声小姐姐!就算你前世穿来算算年纪几百上千岁,也不能这么信口雌黄吧!现在什么情况你还知道不?这地界谁说了算你还了解不?真要关进死牢里再忏悔那可就晚了!”
桑子迅速闪过对方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关进死牢?小姐姐我现在跟关进死牢有什么区别?没了这片桑林我一家不跟没了水的鱼一样?还有这山前山后靠山吃饭的近百号人!难道他们的命不是命?!一句搬就得叫大家都喝西北风?!”
乔二还想劝:“哪里就这么绝呼了?你跟我回城,依你这么聪明伶俐的,我帮帮手,随便找个活,保你一家三口饿不着!”
桑子点头:“知道,就跟街口那生药铺似的对不对?反正现成有了店铺随便买点什么大力丸痔疮膏,您那儿总有秘方对不对?”语气一转:“可别人怎么办?您救得我一家,救得他们?孙家寨怎么来了?当时您怎么没救那几百号人呢?人家也不是天生就想当山匪的!”
乔二哑了,半天说不出话。
桑子点点头:“行,您老也有哑巴的时候,那看来我的话总算没太大错。”
乔二叹气:“丫头,我觉得你有道理有什么用?说到底我不过多长一双眼睛,看得多些,但终究做不得主。”
桑子笑了,笑得很轻很淡,却莫名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气息,隐约间,还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威势。
“那咱就当一回能做主的人。还就不信了,自己的命,非得全听别人的。”
乔二知道劝不得了,想了想,跺脚咬牙:“行!我也不走了!今晚跟你这儿借一宿!明儿有粥喝粥,有架干架!”
桑子瞪着他:“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跟我这儿?一宿?!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去去,山上找你大和尚一起挤去!”
一语提醒乔二:“哎哟你说!我怎么就忘了还有他这尊大佛在呢?!行,我这就去!没准他有什么……”
话音未落,人已飘远。
丁锐正黑着脸,牙关紧咬:“怪道你跟你娘去了一天,原来是为这事。怎么不早告诉我?跟那帮兄弟说话,我比你们有用。”
桑子淡淡地笑:“您累一天,休息休息也好。再说谁定的这种事一定得男人出马?我跟娘找的都是人家女眷,我看也不见得耽误事。只要明事理,不分男女。”
丁锐正怔怔地看着女儿。
她是谁?丁锐正恍惚觉得,不认得自家闺女了。
丁家娘子眼睛红红的,却难得没落泪,悄悄走到女儿身边,想说什么,却好像话都说尽了,没有剩余。
“没事,娘,没事。”桑子安慰地拍拍她:“咱能办得到的,都办了,接下来,就看老天帮不帮咱们了。”
三人一夜无眠,五更天鸡还没叫,娘先起来了,晨曦初起,四下里尚在混沌中,也不点灯,就着窗下向外一张望:“喝!好大的雾!”
桑子也起来了:“有雾好啊!娘,咱家的蜡烛还有吗?”
丁锐正正穿衣服,听见这话,手在半空中顿了一顿:“蜡烛?要蜡烛做什么?”
桑子冲他笑了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现在么,天机不可泄露。”
后院已经有动静,丁家娘子忙去开门,桑子忙着点火生灶,不多会,后院连同门外河边,挤挤攘攘已经来了不少人。
都是昨天桑子和娘去招呼来的,这一片山前山后的农人猎户,换句话说,都是没了林子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将人逼到绝路,那就怪不得人家要出绝招了。
丁锐正过去招呼,谈话间知晓,都是趁夜不着人注意赶路过来的,饿着肚子不说,连口热水也没着落。
桑子将灶眼里的火捅亮,二话不说拎起桶就去了河边。
今天将有大事发生,且关乎许多人生死,自己又是最脱不了干系的那个领头人。
但桑子一点不惊慌,她看着自己在河面上放桶去的手,甚至很满意。一点不抖,稳定自如,很好。
抬头起水时,桑子忽然愣住。
对面河岸山脚下,晨曦中,远远看见一人,身量不高,黑衣黑缠头,束得极紧,显出蜂腰,细长腿,手里握一管竹竿,丈二长。
奇怪的是,那人明知桑子看见自己,却并不朝她看,径直走自己的路,竹竿在身后一横,沿了竿子,从身后树丛里,又出来两人,却是着白衣,缠白头,亦是全身束紧,跟紧前头那个黑衣人,亦步亦趋,不声不响地走着,步履僵直奇怪。
桑子更加好奇,因看不清这一行人的眉目,恍惚间总觉着怪异,不同寻常却找不到原因。
此刻,天比刚才又亮了一成,雾气发白,人和物浮现出来,略比刚才清晰些。
桑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对面河边,齐腰的杂草间,一黑二白三个身形从西往东,朝自己越来越近。
好家伙!
这一眼不得了!终于让她看出了端倪!
那黑衣人还好,是走着,那两个白衣,却是在跳!一纵一跳地移着,身子直挺挺不打一点弯!
我去!敢情是赶尸啊!
桑子愣是站在那儿失了三秒钟的魂。
大清早撞见鬼!
这是不吉啊还是不详啊还是不吉祥啊!!
然后,头顶上灯泡一亮,来了主意。
哪儿来的不吉祥?!明明就是天赐良机!
看来,老天还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
丁家娘子听了女儿的话,正寻出来蜡烛分给众人,人手一根,家里几年所有存货,上百根瞬间分完,人都纳闷,问她,也说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