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的第一反应是：别逗了！
皇帝一天不知管多少有事呢他能知道我？我是谁？我跟他有个毛关系他有必要知道我？天天加班看折子会大臣还来不及呢他知道我？！
然而，苏姑姑的表情让她不得不信。
不过信归信，桑子还是保持沉默，只是谨慎地坐着，也不直视对方，只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苏姑娘脸上透露出来的形势。
“不过姑娘别太担心，皇上知道您，是因为平三娘。”苏姑姑淡淡地笑：“我知道姑娘必得想歪了。别，还没到那个地步。”
那个地步？！
哪个地步？！
我想歪的那个地步？！
桑子再谨慎也不由得泄露了自己一头雾水的真相。
再说，平三娘？！
她跟皇帝还有联系？！
我，了了个大去！
“没错，”苏姑姑微微点头：“是有联系。不过不是跟大主子，三娘她，一直都有个负责她的人。”
上线下线？！
桑子觉得自己好像又穿越回了现代，这会儿正跟自己眼前上演无间道呢！
“我就跟姑娘直说了吧。三娘从前，也是大主子很喜欢的人。后来的事，姑娘这么冰雪聪明想必也猜得到。总之，她没入宫，但是，大主子时不时也挂念她。所以，礼部经常关顾她的绸缎庄生意。在京里，只要她三娘开口，也基本没有什么为难的事。”
桑子偏了头，做出个这种事天下都知道了您还当秘密卖我的鬼脸。
“不过姑娘，您跟她合伙，这事我们主子倒是刚刚听说。世上的事还真是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苏姑娘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几不可察的冷讥。
桑子马上感觉到，并立刻不服地掉转头来。
“怎么？您的意思是，我跟三娘算一家人？我哪儿跟她像？除了都讨不该讨的人喜欢外？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您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心？我没那个本事，所以谁喜不喜欢我，我管不着，也不想管，爱谁谁，我只想养活我爹和我娘。”说到这里，桑子在自己嘴上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完毕。”
苏姑姑紧盯住她：“姑娘知不知道，三娘为什么没入宫？”
桑子想也不想：“她不想呗！入宫就那么好？貌似万人之上，其实有苦自知。说句话都得掂量着小心，还得跟八百以上的情敌争男人。要我，我也不想。”
苏姑姑笑了，笑得很诡异，还带三分不怀好意：“那姑娘又知不知道，三娘求了礼部跟她一直有联系的侍郎，请他帮忙，想想法子，助你，入宫？”
神马？！
Whatfhef*#k？！
桑子几乎要跳起来大声骂娘，若不是考虑亲娘在外头的话。
“右侍郎很快将话带到，不过照规矩，这话是先传给我家主子的。”苏姑姑轻描淡写：“三娘的事，这些年，其实早已是我家主子在料理了。算起来，她其实也是大主子的人，我家主子统领后宫，照顾她，当然也是份内事。”
今晚真是惊喜连连，信息量过大。
“我不管谁理三娘的事，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她要让我入宫？明明我们已经说好一起合伙做生意了！”
桑子真忍不住了。
“你还有什么本钱能跟她做生意？桑林都没了。”苏姑姑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三娘这样，也算给你想退路了。”
“我用她替我想退路？！”桑子终于冷笑，眉心倏地一凝，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戾气迸出：“好像说得她跟我有什么特别关系似的，合作伙伴而已！她想卖就能卖了我？我亲娘在外头呢问问她同意了吗？”
苏姑姑心想，这姑娘可真跟三娘说得没两样，然后，脾气相貌，甚至比她年轻时候更胜一筹，三娘虽然没承认，却是事实。
桑子气爆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路给平三娘通风报信，对方信心满满地说有办法，结果呢？
却是这样的一出闹剧！
“没人要卖了姑娘，”苏姑姑慢声细语：“你亲娘也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然而自我一进门便拿出最好的待好，又给姑娘预备上好的衣裳，虽然姑娘没肯穿出来。姑娘觉得，亲娘不想姑娘入宫吗？”
桑子一怔，忽然笑了一下，幽幽眸色微漾：“这么说来，天下的好女子，就只有入宫才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了？”
这话太有现代意味，苏姑姑似懂非懂，但以她的修为，就算不懂也不妨碍继续将谈话纹丝不乱地进行下去。
“非也。不过对姑娘来说，入宫不失为一条上好的路。我家主子对姑娘很有善意，”苏姑姑竭力斟酌着将要出口的词句：“当然初入时不可能身份太高，不过凡事总得慢慢来。姑娘的份量……”
她的本意是：桑子受到锦宸喜欢是不争的事实，当然是目前来说，毕竟皇子们的心性飘忽不定，虽比不上皇帝后宫，也是三妻四妾的少不了。不过既然现在他喜欢，桑子入宫伺候也没有太大问题，总而言之，万事有得商量。
“我的份量我息知道，我不靠别人，就算那个是你家主子，大主子，正经主子！”桑子忽地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前倾逼近面对苏姑姑，密密的长睫陡地掀起，露出了一对黑白分明的双眸。
苏姑姑被她眉宇之间的凛冽清冷之气震住，第一次说不出话。
“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欠别人的，总要还。”桑子紧盯住苏姑姑的眼中，嗖地有森冷寒光闪过，唇角也很快翘起嘲讽的笑：“我想靠三娘，用她的人脉解决问题。却没想到，她也一样算计着我。好比找铺面，我以为是她的能耐，竟没想过，她背着我，去找了，”她隐下郑家两字：
“现在呢？一样。她是靠出卖人才做到今天的地步吗？是不是觉得，花机师傅到位，我就没有价值了？不如送我入宫，今后好发挥更大价值？”
桑子是真觉得疼了，内心深处。她没想到，三娘是个如此功利市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