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顿时桑子的杏子眼变成了牛眼:“真的假的你可别唬我!”
宸锦风轻云淡,抬手剔了剔指缝里不存在的浮灰:“看你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没水面!我是谁我会骗你?再说这是能骗得过去的事么?!”
桑子的心跳得飞快,就快蹦出嗓子眼了,她相信这阿呆能成事,可没想到,成得这么顺利。
一天之间,就扭转了整个局面?
说动了,皇帝?!
“我不信,”桑子强作镇定:“这怎么可能?”
快说是真的是真的!
宸锦眼尾微微一挑,斜斜看着德清:“你说给她,将细节说给她!”
德清也笑了,却不同与宸锦那样的邪魅,而是如玉温润,带着体贴人心的妥当。不知怎么的,一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就比前者可信得多:“是真的,寺里中午接到了来自户部尚书的亲笔信,收地一事,暂缓。”
最后两字才出口,宸锦只觉得眼前一花,德清也疑惑着眨了眨眼,原来是桑子,她一个兴奋,原地跃起跳到了半空中!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宸锦与德清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也都觉得挺美的。
原来帮她是这么令自己欣喜的,这一点德清没想到,宸锦更没想到。
其实促成这事,宸锦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自然也无非是打击闵妃,让父皇看清她急功近利沽名钓誉的品行。
原本这小丫头一家的事,在自己这里不过是个由头,是个附带。可出乎宸锦意料之外的是,这样附带效应,是如此地振奋了他的心境。
以至于,他也跟着桑子,在桑林里又跳又笑起来。
桑子见他发狂,自己倒停下来了:“你干什么?学我的样儿?为嘲笑我么?”
宸锦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什么叫为了嘲笑你?我这是为你高兴啊!你看!”说着一伸手,捏出一只野鸽:“还顺带捎了只活物呢!姑娘你行行好,上回怎么弄的这回也一样弄吧!”
德清背过身去,装作看远方,若无其事地咽了下口水。
桑子心情大好,此时别说是一只野鸽,就让她烧出一桌满汉全席她也没意见。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话是不太中听,可桑子的语气是温柔的,甚至带着喜气的:“烤鸽有什么吃头?一点点肉还容易塞牙!我做鸽松包给你们吃吧!”
这是桑子的一道拿手菜,从前世带到今生,做给爹娘吃时,头一回就让他们吃到撑圆肚皮。
问她是哪儿学来的,她就说是自我发明,爹娘大眼瞪小眼,最后不得不信。
其实这玩意来自几百年后的清朝,乃满族人入关后带进来的,现在这个年代哪有人知道?
反正任她胡说乱说,爹娘也信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难,无非是鸽子烤熟了,和着米饭用菜叶包着吃。
说干就干,在桑子指导下,宸锦和德清以飞一样的速度,拾来了松枝,有大有小,大的桑子用来架起火堆,小的放在最上头,与她自己从地上刮来的干草绒混在一起,引火。
“这是什么?”快大功告成时,桑子忽然发现一件奇物,也是松枝,却粗得人手合不拢,沉的叫人掂不上手。
宸锦若无其事地道:“地上捡得烦了,顺手从树上折了一只。”眼角余光见桑子脸上有惊讶之色,忙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道:“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七皇子的侍卫,这点子功夫……”
“谁说功夫了?这点子三脚猫的功夫我会看在眼里?”桑子轻蔑地瞥了宸锦一眼:“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折树?破坏绿坏罪不可赦!”
宸锦大为不解:“不就是棵树么你这么跟我较劲?别忘了我可是给你办成大事的人!”
德清也道:“殿,哦不,七兄也是好心,怕柴不够烧才折了下来。”
桑子脸色凝重,小脸板得铁板似的:“你们当它是棵树,想折就折,看不入眼了,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知人家是长了多少年才长到这么粗?我们农人靠的就是它吃饭,松树也好,桑树也罢,都是上天和这片土地的恩赐,没了它们,我们再有手艺,也没得饭吃!”
边说边扬了扬早已去毛开肚的野鸽:“别的不说,没林子哪有它?你们还吃啥?!”
一席话说得宸锦垂下了头去。
小丫头说的道理他早在书上读到过,不过一眼扫过并不放在心上,因一向锦衣玉食,哪有切身体会?
不料今时今时,倒让个农女给自己上了堂珍惜爱物的棵。
德清不觉大来意外。
七皇子殿下竟被一个农女说得伏伏贴贴,若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过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服不行。
见阿呆阿瓜都面有惭色,桑子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有恩于自己,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
于是火生起来了,是用德清随身带的荷包里的火石火镰引的,宸锦不动手,德清知道,他是怕被那个小丫头看到他荷包上的龙纹。
那个随身荷包是他母后亲手绣的,他一直贴身带着,从不离身。
“你们俩看着年纪差不多,怎么你好像比他老成些似的?”桑子背对宸锦,对德清悄悄地问。
德清忍俊不住:“何以见得我老成?”
小丫头眼光犀利得很嘛!
桑子哼了一声:“我又不瞎!凡事都是他出头,风光都在他一人身上,你总自觉似的退让半步,从不与他并肩,不过遇到生火这种活,又是你先上了,他倒在一旁袖着手……“
话还没说完,宸锦冷冷的声音飘来:“我怎么袖着手了,”冷不丁送来一枝松枝,上头端端正正,插着那只光秃秃的野鸽:“我这不忙着串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