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锐正哈哈地笑：“他不嫌你给他添麻烦就好了，倒好，还谢咧！”
婆娘们即刻就要走，一下也不肯再耽搁，说实话，桑子的主意真戳中了她们的心窝，多少年了，她们跟寨子里那些人一样，谁不盼着做个正行？
这些人当中，又数他们的领头孙五最为煎熬。
果然婆娘们回去将桑子的话一说，孙五乐得连一天时间都等不过，黄昏时，就带着蝉娘来敲丁家的门了。
“老伙计快开门！”孙五粗着嗓子在外叫门。
丁锐正披着外褂出来，一见是他就笑了：“知道你等不得，这不，酒菜都预备好了！”
孙五笑呵呵地举起手里的篮子：“哪我也预备了，怕你来不及呢！”
丁锐正边开口向里让人，边笑回：“我家有个会预卜先知的，哪里会来不及？午后你的人才走，她就说你晚上必到，哈哈！果然叫她猜中了不是？”
孙五愈发笑得豪爽：“叫这位先生出来我瞧瞧，看是不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那位？”
桑子湿着手从屋里跑出来，一头扎进了蝉娘的怀里：“干娘！看干爹又取笑人了！”
蝉娘笑着拉她：“走，别理这帮爷们！带我看看你娘去！”
桑子点头：“我娘等着干娘呢！干娘先进去，厨房里还烧着才去皮的嫩鸡仔，我盛出来就过来陪你们。”
蝉娘怜爱地替她将一缕碎发夹回耳后：“这几日苦了你，看小脸瘦得都尖了。你也别弄了，都不是外人，知道你要忙，我还带了不少菜下来，别白费了我的心。”
桑子说知道：“就这一个菜了，本来也没打算弄，这家伙自投落网落在院里了，不收拾了它给干爹下酒还待怎的？”
丁锐正打起门帘来，众人鱼贯而入，蝉娘第一时间进了里间，见了丁家娘子自然少不得流泪，丁家娘子倒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不过看着不能动罢了。丫头在城里给我找了个难得的医家，经他手调理，竟也不疼得那么厉害了。”
屋外，丁锐正也正跟孙五说得起劲。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主意，”孙五抽出腰间的烟袋，瞥了里间一眼，又默默揣了回去：“不是我有意卖你面子，你生养的这个丫头，实在不俗！”
丁锐正笑得眼也看不见了：“我的丫头我知道，哪用你说？如今倒是细说说看，怎么个弄法？”
孙五豪气地一挥手：“怎么弄都包在我身上！人我尽有，叫几十个带了钱，去押了货来，就在这里贩卖就是。价钱也比外头贱上二成，怕不红火么？”
丁锐正才要开口，见桑子捧着热气腾腾一大碗山菌子烧鸡进来，忙收拾桌子向上放酒：“来来，”示意孙五拿个空碗来：“给你满上！家里最后一坛绿茵陈了！”
孙五忙不迭拎过随身带来的篮子，也向外搬菜：“哪都是我那口子亲手调弄出来的！”
桌上瞬间就满了：红墩墩油汪汪的烧寸骨，大排骨也有，涂抹上一层红曲，慢慢熏出来，这是蝉娘的拿手好菜，南北结合的风味。
桑子看了这道就笑：“干娘说以前在家时，总爱用红糖或茶叶来熏，及跟了干爹之后，变了北边的味道，就用锯末儿来熏了。”
蝉娘里屋听见，笑了起来：“可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么？对了那熏大排吃不完的用手撕了肉出来，用豆嘴加点黄酱一炒，拿来当啜粥的小菜，最是好味！”
不用她说，桑子早在外头动起手来，边撕边道：“不用吃不完的，现成我就弄一碟出来，娘正吃粥呢，给她过口最好！”
丁锐正笑眯眯的：“丫头还是偏娘！”
桑子哼了一声，指指爹爹和孙五碗里：“早都给你们夹满了，你说疼谁？”
丁锐正孙五对视一眼，由不得大笑。
“说不过她了吧！”孙五举杯就是一仰脖：“先走一个吧！”
吃喝到一半，孙五丁锐正都有微有些醉意，这才又将刚才的话头提起。
桑子在里间边听蝉娘和娘说闲话，边支起一边的耳朵，偷偷听着外间的声音。
“你打算到哪儿去收货？”是丁锐正在说话。
孙五犹豫一下：“我在江西有个老表，不过有日子没联系了，也远。此地过去三百来里倒有个熟人，我救过他一回，又给他盘缠回家，倒是个木器行的，只不知现在做不做了，也有一二年没见他进京了。”
丁锐正没接话，好像在思索什么。
桑子也不吭声，用张小凳子坐在炕头，蝉娘脚边，就着灯光，好像在研究她裙脚上的绣花。
“喜欢么？”蝉娘爱惜地看着这条金色花卉纹样刺绣长裙：“还是你娘亲手给我绣的呢！”
丁家娘子也伸下头来看了一眼：“是这条？有日子了吧？等我好了，再替你做一条。”
蝉娘忙摆手：“你的手艺还要留下吃饭呢，怎好总是劳动你？要不我照市价付……”说到这里忽然见桑子和她娘同时撇嘴，忙陪笑摆手：“好好不付不付！”
桑子嗔道：“干娘当我们是谁？这么见外！”
丁家娘子也道：“就是！眼见咱家里外要用多少木料，都经靠五爷帮忙呢！”
这回换成蝉娘不干了。
“如今这事是大家都得益的，怎么就是我家帮你家了？你不知道，”蝉娘压低了声音：“为怎么下山这事，五爷愁了几年，只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寨子里多少张嘴要吃饭啊！下山靠什么？，山上至不计，也有地有田，米面菜肉是不必花费的。”
占山为王，就有点好处，不就做山贼了，也可以自已养活自己。
只是名不正言不顺，那地和田，到底也只能算是抢来的，没人证明它就姓孙，没有地契，就没有底气。
丁家娘子疑惑地看她一眼：“五爷不是个没算计的，既然想了这么多年，就没在城里置下什么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