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顾云锦和顾云芜二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的进入前厅，这就不得不让众人猜测昨日的谣言，或许并非是谣言。
赵氏早早的便候在厅内等老夫人，却没想到又看到顾云锦和顾云芜一起进来，眸中划过阴郁，她早就多次告诫顾云芜，顾云锦不是善茬，可偏偏顾云芜完全不予理会。
待得人齐了，便是入座，顾长安带着一应男丁在外间，老夫人则带着女眷在内厢。
今日是大宴，故而妾室也是有资格入座的，但碍于赵氏在场，凌姨娘和安姨娘这些没能力再争宠的，自然打扮素净妥帖，但也有好几位尚未有子嗣的姨娘，各个争相斗艳，锦衣浓妆。
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顾长安最近最宠爱的姨娘月姨娘。
月姨娘本也是小门户出身，但年纪最小，且擅舞知琴，硬是凭着其出众的容貌成为了顾长安最宠爱的妾室。
而今日大宴，月姨娘更是姗姗来迟，赵氏最是不满，原本她就极为厌恶这狐媚子，而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当着老夫人的面呵斥道：“月姨娘，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若是不想来，不来便可，竟敢让大家在此等你？！”
在场众人皆未出声，谁都知道赵氏是故意挑刺，谁会蠢得主动往上撞！
就连顾云锦也只是坐在一边，静观好戏。
如若她没有记错，前世月氏怀孕似乎也就是上元节前后了，这在当时可是件大事，赵氏和顾长安闹了一场不说，后来这孩子还未出世，便滑胎了。
即便月氏怀疑是赵氏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自然拿赵氏没有办法。
但月姨娘好像并未将赵氏的威胁放在眼中，反而由贴身婢女扶着，款款及至老夫人身侧，俯身行了个礼，极为虚弱的道：“老夫人恕罪，是妾身来晚了……”
话音一落，不待老夫人回话，赵氏便得了机会怒骂道：“明知你来晚了，还不跪下磕头谢罪？”
月姨娘面露犹豫之色，面色迟疑，但还是低声说道：“回夫人，原本妾身自当请罪的，但身子却有不便……”
“身子不便？你以为你……”话音未落，赵氏也未真蠢得无可救药，瞬间便反应过来月姨娘的言下之意，但还是难以置信的询问出声：“你……你有身子了？”
是了，近日来顾长安便一直留宿在月氏的房里，若说她怀孕，也无可厚非。
但自从顾云芜在府中的地位稳固之后，三年前，她便暗地里威胁过这些妾室，一直有让她们服用落子汤，月姨娘怎么可能怀孕？！
除非这贱人胆敢阳奉阴违，并未服用她派人送去的落子汤。
念及此，赵氏心中早已经恨不得马上弄死月氏，但偏偏老夫人在场，更甚至于顾长安也在外间，她面上还得装作甚是惊喜的模样。
月姨娘缓手轻抚上了腹部，动作轻柔，很明显就是应证了赵氏和其他人的猜测。
尤其是姨娘妾室，更是一个个恨得牙痒痒，不能生孩子始终是个痛，但好在并非她们一人不能生，而是所有人都不能生，人总归是有这个心理的，即便是遭罪受难，只要有人陪着，心里也会好受些。
可现在月姨娘居然怀孕了，但一想到赵氏才是最不愿意孩子生下来的人，月姨娘这般明摆着和赵氏作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才心里舒畅许多，反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在场众人中，恐也只有老夫人是真心欢喜了，国公府人丁稀薄，尤其是男丁，更是只剩下顾景晖和顾景彦两个人，而府里别的妾室又一无所出，这如何叫老夫人不担忧？
如今见月姨娘怀孕了，老夫人自然高兴得连道了三声“好”字。
然后赶忙朝着月姨娘招手道：“既然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即便是今日不来，也可，既然来了，还不快些坐下，白秋，快扶月姨娘坐下！”
老夫人身侧，白秋领命，径直走向月姨娘。
白秋是老夫人贴身的侍婢，能在这种场面去侍候一个妾室，那真真的莫大殊荣了。
就连顾云锦也是感叹不已。
甚至想到了刘氏，她的母亲，当初可是生下双生子，还是更为罕见的龙凤胎，这本来就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荣光，可是刘氏却只能以罪妇之名，永远待在乡下，就连自己的位置都被一个妾室所占。
其实，回去的那几日，她也曾问过当年的事情，但不仅刘氏，就连韩嬷嬷都一口否认，并不承认是他们毒害了当初的庶长子顾景昊。
那种时候，想来刘氏也不可能会欺骗自己，那就是当初的事还有隐情。
想要刘氏重回国公府，那当初的那件事也是必须要查清楚的。
许是里间声音太大，就连顾长安都听见了声音，大步踏入，知道是月姨娘怀孕之后，脸上的激动之情更甚于老夫人。
赵氏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故作关心的询问：“妹妹既然怀孕了，为何不早早的回禀老夫人呢？”
这话很明显就是在质问月姨娘了，既然怀孕了不早说说，偏生要等她出丑了，再说自己怀孕了，这意味可就不同了。
就连顾云芜都看向了这边。
赵氏的话她听明白了，再联想到之前，很容易让人想到这是月姨娘故意的。
虽然顾云芜对赵氏并无多深的母女情，但她总归是她顾云芜的生母，她的生母绝不是一个低贱的小妾可以欺辱的。
月姨娘身子微颤，好似受了多大的惊吓一般，竟是直接倒进了顾长安的怀里。
当然，也是因为顾长安离的并不远，而月姨娘又是刻意找准了方向倒下去的，自然被顾长安接住。
赵氏气的脸上连笑意都不伪装了，这贱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九做这些不要脸的动作。
是在跟她示威么？
“回夫人的话，妾身也是今日一早身子极不舒服，且甚是想吐，故而请了大夫，才知道是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了，便想着正值上元家宴，若是亲口告知老夫人，老爷，岂不喜上加喜？”
月姨娘声音娇柔，和将来的顾云柔比也丝毫不差，再加上其楚楚动人的神色，娇软的身躯，真好似受了多大的欺负一般，让顾长安更加搂紧了两分。
“好了，月氏有孕，本是大喜，就不要再多加追究了！”顾长安淡淡看了眼赵氏，缓声道。
但听在赵氏的耳中，却是满满的警惕意味。
该死！
贱人！
当着她的面都敢使用这狐媚子的下作手段，正以为肚子里有了野种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吗？
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月氏这个贱人现在被捧得多高，她就要她到时候摔得多惨，最好跪在她面前求她！
“老爷说的是……”赵氏低低的应了声，但心中的怒火却险些压抑不住。
顾长安还是出去了，但显然今夜的主场变了，除了一如既往的吹捧顾云芜之外，便是讨论月姨娘这个孩子。
老夫人也没有之前激动了，毕竟孩子还小，是男是女犹未可知，男女不同，对国公府的意义自然也不同。
若只是个女孩，那对于国公府而言不过是多了个庶女，但若是男孩，自然代表的含义就不同了，尤其是现在府里的男丁少，若是月姨娘真的能生个男丁，且孩子能平安长大，那将来，也算是有个依靠。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这孩子能平安出生，且不会夭折。
因着女眷过多，顾云锦几个姐妹自然是同桌入座，但显然姐妹间并没有可聊的话题，顾云芜向来看不上府中的姐妹，自然也懒得多说，只道了两句要好生跟着教养嬷嬷学习便没了下文。
宴会结束，已经是渐暗，顾云锦只交代了顾云霜和顾景彦两句，便准备离开了。
刚一出大厅，便见司琴神色极为怪异的在外间等着顾云锦。
之前出来的时候，顾云锦身边只带了弄月，此刻乍一见到本该在落雪院的司琴，也甚是意外。
见顾云锦终于出来，司琴小跑至其身侧，见周围并没有人，这才弯身附耳对顾云锦低声道：“三小姐……知书……”
“你说真的？”须臾，就连顾云锦的神色也变得极为怪异，也难怪司琴一个正值十五岁的姑娘家会觉得难为情了。
“您带着弄月离开后不久，奴婢便看见知书打扮一番后偷偷离开了落雪院，奴婢见其鬼鬼祟祟的，便跟着前去，正好见到表少爷就在等着知书，然后亲眼看见她们进了后院的侧房……”
司琴的脸色微末泛红，显然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实际上，她敢这般笃定，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亲眼见到两人进了一间房。
她更是听到了些污浊不堪的声音，她就算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身为丫鬟，又已经及笄，自然其老娘也是跟她讲过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知书竟然会这么大胆，平日里私会表少爷也就罢了，竟然真的就敢做这等龌蹉的事。
虽然她跟知书的感情并不好，只是各为利益，但也实在难以理解这种自毁人生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