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语气显然是已经认定月姨娘之事是赵氏所为。
这些年,赵氏再清楚不过,她的地位和顾云芜是息息相关的。
也正是因为此,她才嚣张的直接令府中的妾室不能怀孕。
现在被老夫人直接点出来,她也知道老夫人一定是有什么证据了。
可是,她不能承认,谋害国公府子嗣,这是大罪,轻则下场如刘氏一般被罚至乡下,重则休妻也是有的。
赵氏痛哭着跪倒在地,死不承认,“母亲,月姨娘的事真的跟媳妇无关,您别听那老奴才乱说,一定是因为前些日子因为那王婆子偷懒被罚,故而心生怨恨,故意栽赃媳妇……”
老夫人伸手扶额,一副倦容,但还是被赵氏气的心绪起伏,“行了,今日叫你来不是想听你狡辩,事实如何你再清楚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告诉国公爷,但也只是看在云芜的份上,赵氏,你要记住,事不过三。”
最后一句话,老夫人的语气冰冷,不容置喙。
赵氏还来不及回话,就已经被老夫人寻了个借口赶出去了。
一出槿园,赵氏便觉脚软,幸而李嬷嬷赶忙上前扶住,“夫人,怎么了,老夫人她……”
“先回去……”赵氏低低的打断的李嬷嬷的话,声音略带颤抖。
及至落香院内,赵氏才缓过来。
她想不明白老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事,今日让她去槿园,摆明了就是警告。
老夫人疼爱云芜,自然不能忍受云芜有半点污点,所以选择隐瞒顾长安。
若是老夫人不看在云芜的面上,她今日会如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肯定会比刘氏更惨。
月姨娘那边,也有件极为糟心的事。
便是顾长安又要纳妾了,而对象还是当初被月姨娘亲自送上顾长安床榻的水云。
月姨娘怀孕期间,水云侍寝多次,顾长安对这个姿色不错,且性格温顺的丫头也是有好感的,但碍于月姨娘怀孕期间情绪不稳定,顾长安也没有提出来。
直到最近又见到水云,这才表示出自己想要纳妾的想法,月姨娘在顾长安面前向来都是乖巧怜人的形象,只得忍怒主动提出纳妾一事。
顾长安自然欢喜,当即拉着月姨娘的手,温声道:“阿玉素来体贴,深得我心。”
月姨娘身子尚未痊愈,只勉强能够起身,闻得顾长安一番话,只勉强一笑,“水云这丫头是个好的,最是会照顾人,日后能和妾身一同侍候老爷,自然再好不过。”
顾长安甚是满意,“往后你们就是姐妹了,定要互相照拂。”
月姨娘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明明有气却不能发,她和赵氏不同,她的桓儿尚小,顾长安就是她的天,她必须靠着顾长安才能在这勾心斗角的国公府活下去。
待顾长安离开后,她才将目光落于一侧战战兢兢的水云身上,怒声道:“贱人,往日里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撩拨男人!”
她不能对顾长安露出半点不满,但是对水云就不会客气了。
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在乎当初将水云送上顾长安床的人也是她自己。
在她生下顾景桓之后,就将水云继续罚去做杂活,原想着等过段日子就找借口发卖了她,却不想今日就被顾长安提及了。
说什么整个府中只有自己最体贴知心,还不是随便就对一个婢女有了兴趣。
幸好,现在她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的景桓,是绝对不会变心的。
水云很清楚月姨娘的性子,见月姨娘发怒,当即跪下求饶,“姨娘恕罪,奴婢没有……”
在月姨娘身边做事多年,她知道月姨娘根本不是在国公爷面前表现的那般大度乖巧。
她从未想过要去和府中的姨娘们争什么,也没有上位的野心,若不是月姨娘逼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国公爷有半点牵连的。
即便现在国公爷想要纳她为妾,心中也没有半分期待。
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丫鬟,谁也争不过,也和不想争。
月姨娘却不会在乎水云的想法,她现在恨极了水云,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能冷笑着让她起来,嘲讽道:“我可担不起云姨娘的大礼,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瞧了去,还当是我欺负谁呢!”
水云被平儿强行拉了起来,月姨娘连看也不想看见她,直接让平儿将水云赶了出去。
水云被顾长安纳妾一事,虽不算大事,但还是闹的全府皆知。
一时间,府中众姨娘,甚至是赵氏,都在幸灾乐祸。
月姨娘当初宁愿让自己的丫鬟勾引顾长安,都要死死的将顾长安留住。
现在却自讨苦吃了。
顾云锦近日里极忙,白日里去顾云芜的那边听慧慈先生授课,其余时间便看看书,得了空就教弄月和香冬认字。
两人都是有基础的,学起来也就快,只是香冬很明显对这些不敢兴趣。
司琴自投靠顾云锦以来,也没做出过什么逾越的事,虽不能完全信任,但也减少了怀疑。
转眼间,天气转凉,顾云锦更是怕冷的体质,还未大寒便先病了一场。
可险些吓坏了浔姑等人。
但国公府可没时间注意顾云锦的身子。
因为小公子顾景桓病了。
在满月之际染上了风寒,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坚持不住,当日便上吐下泻,啼哭不止。
可因为其先天不足,哭起来的声音丝毫不似普通孩子响亮,反而如小猫痛苦低吟一般,脆弱的让人心疼。
满月酒只能推迟。
顾云锦风寒痊愈后,也曾去槿园拜见老夫人之时,见到过顾景桓两面,一堆的嬷嬷奶娘,还有大夫在身侧诊治照顾。
顾云锦看到这个孩子的瞬间,脑中尽是她的辰儿。
她的辰儿也是因为娘胎带毒,生下来便先天不足,心脏受损。
看到这个孩子,便让她下意识的想到她的辰儿。
可是,她的辰儿已经不见了,他还那么小的年纪,就被人活活的摔死了,一想到此处,顾云锦的心便一阵抽痛。
幸而这一世还有顾景彦和顾云霜在她的身边。
这一年,大寒。
几月时光倏然而逝。
又是一年年关将至,今年与去年不同的是,还未至年关,就已经降下大雪。
就连京都都比往年更加寒冷了些。
顾云锦躲在落雪院,连门都不愿再出,幸而慧慈先生也因为即将过年而回去了。
但因为极为怕冷,顾云锦房里所分下来的炭火早就快用完了,她今儿一早,就派香冬去寻内院负责此事的管事。
她院里的炭火往年都是最少的,但也都是这个时候就会分发下来。
可偏偏今年,竟连半点都没见着。
其实,府里的人也都知道,即便是国公府的炭火也是分优劣的,而最先分发的自然是最好的,至于最后分发的嘛,那肯定是又少又差的。
“小姐莫急,香冬应该就要回来了……”浔姑一边替顾云锦沏着热茶,一边温声宽慰。
她知道现在小姐很是怕冷,若是没了炭火,可怎么过。
“嗯!”顾云锦淡淡应了声,心中却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香冬便回来了。
但却小脸通红,显然不像是冻的。
更像是被气的。
果然,下一刻,香冬便怒气腾腾的道:“小姐,那陈管事也太欺负人了,他就是故意的!”
香冬素来心直口快,在顾云锦面前更是如此。
但其忠心度,可能是除了浔姑之外最高的。
顾云锦一口饮了半盏热茶,身子也终于舒服些了,这才看着香冬,缓声道:“怎么了?陈管事为难你了?”
这陈管事,似乎是赵氏的人呢。
这就不得不让顾云锦想到,好不容易因为月姨娘之事安稳了一段时间的赵氏,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香冬闻言,更加气愤,“那陈管事说什么月姨娘的身子还未恢复,小公子身子又差,府中一时半会暂时不能分发下来。依奴婢看,他就是寻借口故意的。”
顾云锦莞尔,摇头,颇似个大人一番,香冬也见怪不怪了,反正小姐是她心中顶顶厉害的人物。
如今的顾云锦身形又比以前要长高了些,身子也开始渐渐有了轮廓,不似两年前的时候,又瘦又小,瞧着像个五六岁的女童一般,别说身形了,那面黄肌瘦的模样恐怕连寻常人家的姑娘也比不得。
现在却生的白皙娇俏,除了眉上横亘的一道小伤口,倒是个精致的可人儿。
“那你可询问都有哪些院子里送了,哪些没送吗?”顾云锦到是不生气,反而极为淡然的询问。
香冬面上怒意不减,想来定是那陈管事将她得罪的不轻。
“陈管事自然不会告知我,只说是就这两天便送来,但奴婢后来去询问了别的院里的姐姐,才知道别人的都有,单就小姐还有六小姐没有,她们说五小姐近日病了,所以都送到了五小姐那边。可五小姐分明昨日还在院子里玩呢,哪里就像是病了的模样。”香冬愤愤不平,就连她都能看出来,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刻意针对她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