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芜所到之处,皆是目光汇聚之地。
她并非初次入宫,见惯了繁重场面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苦了顾云洛一行人,一路而来,惊羡妒忌的目光纷至沓来。
直到迎面而来了三两个衣着华丽,容貌气度皆不凡的女子,行至顾云芜身前,浅笑吟吟,“顾姐姐终于来了,妹妹们等好一会了。”
瞧着三人那副熟络的样子,便知顾云芜定是与之相识的。
其中一个碧色云裳,容貌偏稚嫩娇俏,隐隐还带了些婴儿肥的女子,顾云锦是认得的,前世还结了些怨。
这女子是户部尚书之嫡女刘意儿,虽瞧着容貌憨娇可爱,但其年龄,也只比顾云芜小几个月罢了,如今已是及笄之年。
顾云芜颔首,但也未作出多过度的举动,只是浅淡轻笑,以示打了招呼。
几人也并未气恼,倒像是习惯了似的,至于顾云锦一行人,只是敷衍的打了个招呼,随之便同着顾云芜离去。
虽为宴会,于夫人们而言,是为了在众多京都贵女中择个容貌才情,家世地位皆不错的姑娘,两家结为姻亲。
但于各府姑娘而言,便是个结交好友的机会,如顾云芜,即便她骨子里傲然,目中瞧不上她人,却还是会不离俗的有几个手帕之交。
随着顾云芜的离去,顾云玥也随着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各府小姐离开,顺便连着顾言钰一同带走。
最后也只剩下了顾云锦和云霜姐妹,还有顾云洛和顾云柔两个从未入过宫的庶女。
倒也落得清净。
顾云柔自然是不想和顾云锦几人呆在一处的,但又不敢随便乱走,生怕稍不注意就冲撞了哪位贵人。
只是有时候天意着实难测,你越不想惹事,但麻烦反而找上门。
顾云锦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一袭鹅黄轻衫,明艳动人的女子,瞧着年纪只比顾云锦大上一岁,但穿着打扮却是极为明媚艳丽,来人正是东晟国丞相府嫡出二小姐陆元雪。
“都说国公府的姑娘个个容貌不凡,风姿仪丽,如今一见却也不过如此!”陆元雪领着身后好几位相交甚好的各府千金拦在顾云锦一行人的面前,目露不屑,神情倨傲。
她并未见过顾云锦几人,但却是见过顾云芜的,能和顾云芜和赵夫人同行的,也必定是国公府的姑娘。
别人怕国公府,她丞相府却不怕,谁让顾云芜偏偏挡了她大姐的路,自然就看整个国公府的人都不爽。
都传顾云芜生来就是要入皇家的人,可她大姐和顾云芜年龄相当,家世相当,甚至比起实权,她丞相府更甚一筹。
若没有顾云芜,她大姐才是整个东晟揽进光华之人。
别人不知道此人是谁,顾云锦却知道,随即安然自若的盈盈一笑,丝毫未动怒,但言语间却极为锋利,“陆小姐说笑了,云锦几人岂能代表整个国公府的姐妹,便是大姐就不是我们能代表的。”
顾云锦特意搬出了顾云芜。
果然,一听到顾云芜的名字,陆元雪的面色微变,正欲怒骂出声,却突然注意到顾云锦眉上显眼的疤痕,讥嘲道:“你当然不能代表,一个面容不整的女子敢来皇宫,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
闻言,顾云洛和顾云霜面上皆怒,却见顾云锦依旧平淡无澜,言语有度,“陆小姐都不惧来了,云锦有何不敢的?”
“你什么意思!”陆元雪怒然,盛气凌人的指着顾云锦道。
这话岂不是含沙射影的辱骂她?
话落,便见身侧一个与她同行的女子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元雪,此人似乎是国公府三小姐顾云锦,去年国公府大宴,我尚且见过她一面。”
陆元雪又细细的打量了顾云锦须臾,国公府顾三小姐她也是闲来听人说起过,本是嫡长女的出生,如今却不得不得屈身于赵夫人母女之下。
若非当初突然传出国公府大小姐和三小姐同时成为慧慈先生的弟子,恐怕顾三小姐也无人会再提起。
陆元雪冷哼了一声,继而道:“原来是顾三小姐,倒是我眼拙了,原以为能拜在慧慈先生门下的人,定然不凡呢,如今一见还真叫人有些失望。”
顾云锦略略沉吟,就在陆元雪刚露出得意之色时,便缓声道:“陆小姐说的极是,云锦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旁观看戏的人瞅见这顾三小姐如此软弱,就这样轻易的被陆家小姐拿捏住了,不由纷纷唏嘘叹气,面露不屑。
就凭这样的人也能败在慧慈先生门下,想起来便令人不甘。
顾云锦没有顾旁人目光,便又自顾轻笑道,“可是,若是运气不好,像陆小姐一般知礼大才的女子也如明珠蒙尘,偏就未能入了先生的眼,也实属可悲。”
说罢,顾云锦还煞有介事的叹气摇头,到真真像是惋惜一般。
陆元雪不是嫉恨她么?
那她就偏偏要拿她最在意的事来说。
“你!”陆元雪面色很快便开始难看了,她说不过顾云芜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被一个比她小的丫头嘲讽,正欲发作,却见原处快步而来一个婢女,附耳在与她说了什么,半顷,才用眼神狠狠的剜了顾云锦一眼,“你给我等着,我不会罢休的!”
话落,又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开。
见没了热闹看,其余人也散了开。
顾云洛面露担忧,这还没有开席,这三妹妹就得罪了人,到时赵夫人知道可怎生是好,“云锦,你不该和陆小姐结怨的。”
“有什么不该的,陆元雪就是妒忌云锦,她们姐妹两都不是善茬,哪里能怪云锦!”
言语嚣张而不另人生厌,来人正是淮安候府大小姐方清和。
她也是刚来,正好瞧见陆元雪在找顾云锦麻烦,但她并未出来,顾云锦是个什么性子?
表面瞧着一副软包子形象,实则那张嘴就连她也要甘拜下风,陆元雪算什么,不过自讨没趣罢了。
顾云锦笑着摇头,方清和的性子和以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
“罢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顾云锦也懒得计较,只要陆元雪不寻她的麻烦,她自然也懒得跟她扯上关系。
方清和来了,自然也就更加热闹了,只顾云柔一个人坐在一侧,插不上话也不愿意插话。
幸而很快便见些许个太监井然有序向百花林而来。
这声势很明显是正主要来了,全场也都屏息凝气的等待着来人。
即便来的不是太后,也应该是后宫里有分位的宫嫔娘娘,自然要给予极好的礼遇。
赵氏和顾云芜也不知何时到了顾云锦这边,比较按照规矩,她们是要一同入席的。
赵氏一来,便狠狠的瞪了顾云锦一眼,之前的事她可是听说了,顾云锦真不愧是个惹事精,哪里有她都不得安生。
顾云锦故作不知,索性不理会。
只半晌,宫里的贵人便接踵而至的入席。
整个百花林中也没了喧闹声,众人都安静的等候着太后的到来。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太后才缓缓而来。
身侧跟着一身凤袍金冠的皇后,太后虽年逾半百,半只脚都踏进了花甲之年,但今日寿辰,仍旧显得神采奕奕。
太后到场,就连男宾也是要上前一同贺寿的。
待得皇上到来,众人才共同起身朝着太后行大礼贺寿。
“免礼!”太后嘴角噙着笑意,示意众人起身。
按照规矩,百官连同家眷朝拜之后,便是众皇子公主的献礼。
顾云锦也久违的再次见到了秦越离,还有素来不爱说话的秦穆云。
按理以秦越离的身份,一个藩王世子,是没资格和皇子一同献礼的。
但秦越离素来受宠,给太后献礼也实属正常。
其实经过这几年的交道,顾云锦和秦越离也更加熟识了,毕竟他每年都要替秦穆萧送礼,无一年例外。
“孙儿给皇祖母贺寿,祝祖母福寿康宁。”当先献礼之人自当是二皇子殿下秦流殇。
行礼间,自有太监传道:“二皇子殿下献紫金琉璃盏一对,福禄碧玉箸一副……”
顾云锦倒是特意打量了二皇子殿下一瞬,依照前世,这二皇子可是没有做多久便病故了,随之便是争储之风激烈开始,最终四皇子秦寒翼胜出,从而成了储君。
现在瞧着,二皇子确实一副病态的模样,否则按照祖制,本就理应二皇子继承大统。
太后忙让其起身,皇后也透着几分笑意。
只这一个空档,二皇子便又咳嗽了几声。
而随之的又是接连十来个皇子献礼。
另顾云锦诧异的是,除了三皇子和几个年龄较小的皇子献上的东西稍显普通之外,其余的皇子,包括秦寒翼,所献之物,竟是丝毫不比二皇子殿下的差。
这说明什么?
如今皇帝心意不明,并未立身为皇后嫡子的二皇子为储君,而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已然开始,说是献礼,不过是成了互相暗自较劲的筹码。
这一刻,顾云锦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远在边关浴血奋战的秦穆萧。
他已经走了差不多五年了。
想必不知晓如今京城的暗潮涌动。
心里突然的难受得紧。
原以为那人不过是一句戏言,可现在竟还想着她?
即便对他无意,心里也替他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