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之事，顾云芜算是最为了解的，当时，若非承蒙四皇子搭救，恐怕落水的就是她了。
老夫人话音一落，顾云芜蹙眉应声道：“回祖母，昨夜原是四皇子为了救我才落入水中，当时便感觉身后有股大力袭来，似有人在推我……”
闻言，老夫人面上薄怒，险些难以抑制，“你说有人在推你？”
此事，顾景霖不知，自然没有禀告给老夫人，老夫人只知云芜逃过一劫，故而庆幸，比起乔莲玉，自然顾云芜更加重要。
但现在顾云芜却说竟是有人在推她？
顾云芜点头，甚是笃定的模样，那种力道，恐怕也不是意外。
顾云玥正坐在顾云芜的下方，见顾云芜这般说辞，当即将目光落于顾云洛的身上，怒声道：“我记得在大姐姐身后的人是二姐姐。”
顾云洛原是低垂着头，面对这种场景，她丝毫不想引人注目，但却没想到，竟然被顾云玥给点了名，而且这话一出，可不就直接将罪名定在自己身上了吗？
顾云洛当即起身下跪，连生道：“回祖母，云洛不可能会推大姐姐的。”
“哼！”顾云玥冷哼一声，虽然已经快至八岁了，但骄纵的性子却毫无收敛，也根本不会将顾云芜一个庶女放在眼中，“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了？当时只有你现在大姐的身后，不是你还能是谁？”
顾云洛抬头，唇齿蠕动，似在犹豫着什么，思虑须臾，还是咬牙道：“当时……除了我，还有乔姐姐……”
她知道这话恐怕也无人会信，可当时她确实看到乔莲玉也在顾云芜和四皇子的身后。
果然，此话一出，乔莲玉当先痛哭，手持着丝帕，掩面而泣，哭的好不委屈凄，“云洛妹妹的意思，难道是我故意推云芜妹妹，然后又故意掉入湖中吗？且不说那未央湖水冰凉侵骨，于女子而言极易伤身，便是女儿家的名节也要大于性命，我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名节玩笑？”
乔莲玉声泪俱下，就连顾云芜都觉得不应该是她。
女儿家的名节那么重要，乔莲玉遭遇此事，恐怕往后嫁人都难了。
顾云洛面露难看之色，她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就连她自己都不信乔莲玉会故意设计自己落水。
可事到如今，她只想替自己开脱，可又不善言辞，只能着急的解释，“我不曾说乔姐姐故意落水，但我真的不曾推过大姐姐，望祖母明查。”
老夫人皱着眉头，似是在思量着此事。
“祖母，云锦认为此事不可能是二姐姐，谁都知道二姐姐素来性子最是温婉，她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见顾云洛显然已经连解释都不会了，顾云锦起身轻声道。
顾云玥最是不满意顾云锦，见顾云锦站出来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即娇声道：“这府中谁不知道你和二姐姐关系最好，你自然要站出来为她说话，你说不是她，你可亲眼看见了？”
顾云锦轻笑，反问道：“那五妹妹说是二姐姐，可亲眼看见了？”
“你！”
顾云玥气的小脸通红，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好了！”老夫人恰时出声打断两人的争论，面上透露着不耐，径直道：“此事，我务必会查清楚，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放过了谁。”
老夫人这话一落，顾云锦明显看到乔莲玉的身子一颤，但随即又开始用帕子掩住脸，低声啜泣。
而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顾云柔。
直到老夫人话音落下，她的嘴上几不可见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见。
老夫人又随意的交代了几声，才让众人回去，至于乔莲玉，则是老夫人派了身边的丫鬟之间香儿送她回去。
出了槿园，顾云洛三两步赶上顾云锦，眼眶泛红，低低的道，“云锦，这次多谢你，若不是你……”
“二姐姐这是说什么话？二姐姐未曾做过，便是我不说话，想必祖母也会明断。”
顾云锦嘴角微勾，笑的灿烂。
顾云洛知道顾云锦是在安慰她，让她不要放在心中，可是她岂能不清楚，在那种情况下，她早就害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哪里还会解释，若非顾云锦，恐怕还真的要被顾云玥一个小丫头说的哑口无言了。
“云锦，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顾云洛再次坚定道谢，不容拒绝，道完了谢，才转身离开。
她欠三妹妹的情分，又多了。
顾云锦回到落雪院时，司琴已经将午膳备好，待用过午膳，便让香冬备好笔墨纸砚，在院内练字。
今日之事，老夫人也没问出什么重要消息。
顾云锦知道缘由，甚至可以作为证人，以她现在的地位，说出来至少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但她却并不打算说。
她就是要乔莲玉嫁给四皇子。
依照乔莲玉的性子，也必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跟顾云芜会对立的可能性极高。
到时候不管她们哪方胜，顾云锦都是满意的。
但想来，乔莲玉也不可能会是顾云芜的对手。
直至次日，顾云锦一早就听香冬来报，说是四皇子来了。
顾云锦毫不意外，她就不信四皇子没有丝毫怀疑，此刻来国公府无非就是再询问一声的。
顾长安亲自招待了四皇子，并留下用午膳，顾云芜陪同。
按照现在国公府的态度，恐怕基本已经确定将顾云芜嫁给四皇子了。
但国公府虽态度很好，又没明确表示，毕竟顾云芜还未及笄，他们打的可是让顾云芜在及笄之年名动东晟的想法。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四皇子对顾云芜有兴趣了。
国公府要的从始至终都不是皇子，而是储君。
以顾云芜将来的名声，自然有的人动心思。
所以他们从来不拒绝四皇子，却又不给明确答复。
如今的顾云芜就如一颗还未完全绽放的明珠，只有四皇子一人发现，四皇子自然想拥为己有。
老夫人也准备过去作陪，却听闻下人突然来报，说是乔莲玉自尽了。
可险些没把老夫人吓坏。
当即就带着人去了乔莲玉的院子。
大夫刚走，丫鬟正缓缓的给乔莲玉喂药，顾云柔也在房间内陪着。
老夫人一入门，顾云柔便恭敬的行了礼，见老夫人点头这才起身。
老夫人瞧着乔莲玉更显苍白的小脸，心中极为难受，坐在一侧斥责道：“你这丫头，做什么要自尽，怎么就想不开了！”
乔莲玉轻咳了几声，泪珠如雨线般话落，“姑奶奶，莲玉不想活了，莲玉活不下去了……”
老夫人嗔怒，呵斥道：“你如今在国公府，若是出了半点事，让我如何像你父亲母亲交代？何况，有姑奶奶在，断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定给你择个好夫婿。”
老夫人只当乔莲玉是在担忧将来的出嫁，可有国公府做背景，谁敢瞧不上？只是，恐怕这个门户就要略降了。
乔莲玉却是摇头，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副凄惨的模样，“祖母，女儿家的名节毁了如何还能苟活于世，那日那么多人看到莲玉被四皇子从水中救上来，莲玉已经无脸再活着了，这两日，莲玉已经想明白了，求祖母让莲玉去死。”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好端端的就将死挂在口中，你可想过你的父亲母亲？”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又是一番斥责。
她也知道女儿家浑身湿透的被一个男人从水里抱起来，是极为不耻的事。
可乔莲玉有国公府撑腰，料想将来也不会嫁不出去。
只是这个要求肯定不能和之前一样了。
毕竟，越是门户越高的贵门便越看中女子的自洁，妇德。
顾云柔突然抬头，一副迟疑的模样，犹豫良久，还是出声道：“祖母，可以让四皇子殿下娶了乔姐姐啊……”
此话一出，老夫人和乔莲玉都将目光移向顾云柔。
这话可不像一个小丫头能说出口的。
顾云柔故作害怕，将头垂下，嗫嚅道：“都是下人说的，云柔正巧听到……请祖母恕罪……”
老夫人还是斥责了一声，“小小年纪，往后切勿再提这些话！”
“云柔知道了。”顾云柔乖巧的认错。
老夫人又宽慰了乔莲玉几句，这才起身准备离去，临走前，交代了一句，“此事，祖母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老夫人离开了。
乔莲玉心中瞬间欢喜，老夫人留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她听进去了顾云柔的无心之言。
虽未明确告诉自己答复，但这已经表示老夫人妥协了。
至少她在考虑让自己嫁给四皇子了。
是的，这就是乔莲玉当初故意落水的目的。
她就是想博一把，堵老夫人会因为女子名节受损，将她嫁给四皇子。
即便正妃不可能，若是能做个侧妃，那也是
莫大荣耀了。
这可比嫁给京城里的那些浪荡贵公子要好上百倍。
那可是四皇子殿下啊！
她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四皇子殿下！
如今，终于有机会嫁给当初那个她第一眼便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