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此事我相信不是云锦所为。”
老夫人略略抬眸，言辞厉厉，不容置疑。
江云自然不满，但也找不到借口反驳。
“祖母，云锦以为，若是有人刻意谋害景冉兄妹，现场兴许还有些痕迹。”顾云锦趁势而道，话音刚落，她便不着痕迹的看了顾云柔一眼。
老夫人闻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对一侧的红玉道：“你现在就带人去细细检查一番。”
老夫人派了红玉前去，便已经代表着公正，至少不会偏帮哪一方。
为了更具说服力，三房的人也可一同前往。
江云自然是要去的，顾言钰也绝不会放过此等机会，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喜闻乐见。
顾云柔紧紧的握着长袖之下的一个小玉瓶，那里面正是害顾景冉兄妹落水之物。
所谓事实如何，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现在便去查看，兴许还真会查出来。
此刻，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的慌了，遂朝着顾云锦低声道：“三姐姐，我们可要跟着一起去？”
瞧着顾云柔眸中闪过一抹惊慌之色，她反倒是风轻云淡的笑道：“四妹妹若是好奇，便去吧，我陪着祖母。”
顾云柔微咬着唇角，一副迟疑之态，最终还是讪笑着解释，“那我便去瞧着，定要还三姐姐一个公道。”
最后一句话，说的倒是义正言辞，顾云锦望着她匆忙而去的身影，遂朝着香冬点头，便见香冬紧跟在其后。
顾云柔脚步颇快，适一出槿园大门便将顾言钰撞了个趔趄。
顾言钰哪里能忍，被丫鬟扶住后，当即停下脚步指着顾云柔就是一通乱骂，“你没长眼睛吗？”
顾云柔一副柔弱委屈之态，红着眼睛连声致歉，“言钰姐姐恕罪，是云柔的不是。”
顾言钰最是烦这副嘴脸，且江云已经在前方甩了她好长一段路了，自然也懒得再跟顾云柔计较，遂等着顾云柔冷声道：“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我定不会饶了你。”
“是，言钰姐姐……”
顾云柔低眉顺眼的垂着头，不敢反驳，待顾言钰走远，她才将手微微摊开，掌心之上一只白色小玉瓶极为显目。
“小姐，此事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身侧的婢子望着顾言钰离去的身影，不由担忧询问。
此事她也是参与者，若是出了事，她的命第一个便保不住。
顾云柔收起了那玉瓶，嘴角漾起一抹讥嘲的笑意，“油果无色无味，就凭顾言钰断然发现不了。”
谁人不知，整个国公府内的姐儿，就属顾言钰最无脑，就连顾云玥也要胜她几分。
更何况，她既然敢决定让顾言钰做替罪羊，便早就想好了后招。
此次事件她谋划了良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名叫油果之物，这种东西在城里没有，即便是乡下也少见，唯有乡下的深山老林之中有，但也无人会去采摘。
其果肉虽可食用，但涩味严重，除非闹了灾荒，否则无人会吃那玩意。
而其外皮则可制作成一种油。
这种油既不可食用，还十分危险，只要撒上些微在地上，便异常的滑，别说孩子，就算是成人若是踩上也断然站不住。
最重要的是其无色无味，尤其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最后一点痕迹也会消失。
她原想通过那两个孩子的事帮顾云锦说话，拉近两人的关系，可谁想竟会发展成这样，如此，她也只有找顾言钰来背锅了。
只要将剩下的油倒在顾言钰的裙裾之上，在阳光之下她必定注意不到，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
待顾云柔赶到小湖之时，红玉那边已经准备返回了，她自然也只好跟着回来，途中，她虽好奇结果，却不敢出声询问。
直到回到槿园，红玉便骤然下跪，凛声回禀，“老夫人，适才奴婢没有半点发现。”
红玉话音刚落，顾云锦便瞧见顾云柔暗自舒了口气，但只一瞬，便听见红玉又继而道：“但是，鹤儿却有发现。”
随着红玉的话落，便见身后一个身形略矮，脸型圆圆的小婢女站了出来，望着四周站满了人，也不由有些惶恐害怕。
她虽是槿园的人，但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婢女。
红玉看出了她的紧张，遂温声道，“不要怕，当着老夫人，三老爷，还有各位夫人小姐的面将你发现的细细道来。”
鹤儿缓了缓紧张的神情，遂低声道，“回老夫人，适才奴婢在湖边发现了油果。”
顾长章冷着脸，也不由疑惑道：“什么油果，怎么从未听过？”
若非江云也在场，他甚至会以为这是敷衍之话。
“回三老爷，油果只有乡下才有，此物外皮可制作成一种人不能食用的油，十分腻滑，奴婢以为……景冉公子便是因踩了这油才导致落水的。”
“你可有证据？”
老夫人紧蹙眉头，若真是这什么油果，那就表示此事还真是有心人故意所为。
众人也都望着鹤儿，适才在湖边她也未说清楚，而在场之人，恐怕除了顾云柔和鹤儿，也无人听过那唤作油果的东西。
“油果虽然无色无味，且被阳光照射后便可以完全消失，但腻滑之感却会保留至少半日，若是旁人见了只会以为是湖边湿滑，但奴婢家乡曾闹过饥荒，对这油果甚为熟悉，定然不会认错。”
闻言，江云便又撒开了喉咙大哭，“可怜我儿还那么小，便有那些个没心肝的人要害他，老夫人，老爷，你们定要替妾身做主啊。”
顾长章面上尽是心疼，忙去安慰她，老夫人不耐道：“行了，此事既然有了线索便定能查出，江氏还是先回去照料景冉吧。”
江云不愿意，但顾长章也觉得老夫人所言甚为有理，当即便行礼道：“母亲说的对，儿子这便先同云儿回去，此事就烦劳母亲了。”
顾长章本来也是个缺乏能力之人，否则也不可能一直依附于国公府，能将此事丢给老夫人，他自然再愿意不过。
见顾长章带着江云离开，老夫人这才朝着鹤儿询问道：“既然你说你了解这什么油果，那可否找出那制作油果之人？”
“奴婢……”鹤儿面露难色，最后咬牙道：“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也是奴婢意外发现的，油果制作的油虽然人不能使用，但却是鼠类最喜之物……”
“只是……除非那制作之人身上沾染些微的油，如此鼠类定能找出那人，但若是没有……奴婢也无法了。”
鹤儿惶恐的将自己所知道的细细讲完，若非有红玉的鼓励，她还真不一定能完整的讲出。
在鹤儿交代事情之时，顾云锦的注意力皆在顾云柔的身上，不过，瞧了半晌也不见她再有什么反应，神色正常得很。
“来人，将之前侍候景冉和言宁的丫鬟婆子全部带上来，再令人捉只老鼠来。”
老夫人略略提了声，遂朝着外间吩咐，这个办法成功率极小，但这也是无奈之法。
自从景冉落水，所有侍候的丫鬟便都被抓了起来，就连当时湖边的三姐儿四姐儿以及随侍的婢女也都在场。
有了老夫人的吩咐，一应婢女和老鼠也被带了上来。
毕竟是污秽之物，在场的夫人小姐皆掩住了口鼻，对老鼠退避三舍。
顾言钰更是退到了林氏的身后，但奈何老鼠一放出来，便撒了欢的乱跑，一时间大堂内乱一团。
倒是顾云锦淡定的站在一侧，前世的她，便是凭着以老鼠虫类为食才拼命活了下来。
如今瞧着这老鼠，有的不过是好笑嘲讽。
顾言钰素来最怕带毛的动物，老鼠更是在其中，本就吓得不能自已，那老鼠跑了一圈，竟直接朝着她冲了过来。
“快……快给本小姐拦住……啊……”
顾言钰直恨不得跳到桌上，她将贴身丫鬟推到前面，试图挡住，丫鬟本吓得大叫，却见那老鼠竟然如成了精一般只冲向顾言钰。
“啊！”
顾言钰被吓得两眼一番直接晕倒在地，而老鼠便拼命的撕咬着她的裙裾。
林氏也被吓得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怒吼着下人，“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那老鼠捉走。”
几个胆大的婢女上前，一把将老鼠捉进了笼子，顾言钰的衣襟都被咬成了碎片。
她苏醒过一次，但看见在自己身上撕咬的老鼠之时，便又晕了过去。
老夫人脸上怒意渐生，好不容易才堪堪压抑住，朝着红玉冷声道：“红玉，带言钰小姐先下去换身衣服吧。”
红玉领命，当即吩咐人将顾言钰带了下去。
众人适才被老鼠吓的慌乱了，可在冷静之后，便震惊了。
按照适才鹤儿所说，那岂不是意味着用油果害那对双胞胎的便是顾言钰？
瞧着众人的神情，林氏也想到了这一层，遂怒声道：“你们难道以为是言钰做的吗？”
月姨娘啧啧了两声，遂娇笑道：“是不是言钰小姐做的妾身自然不知道，但若说起来，言钰小姐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月姨娘如今也算半个掌家人，她说的话除了老夫人也无人敢质疑。
并且月氏说的，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