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夏岚依诞下皇太孙苏云起后,她便将云起视为自己日后登顶皇后乃至太后宝座的靠山。自此连孩子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舍碰掉,叫来京城最富经验的六个奶娘尽心尽力地伺候他,容不得一丝半点的马虎。
有了皇太孙给她撑腰,夏岚依的尾巴几乎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原先她还知在人前伪装自己贤良淑德,生产之后便一朝恢复了从前那刁蛮任性的泼妇本色,没少折腾太子府的下人们。下人们暗自叫苦不迭,却又只能受着,日子越发难耐。
夏岚依自此更将自己视为太子府掌权的女主人,一时连暮沉的吩咐也不顾了,竟私自来到正院找他。
待她来到正院门口,瞧见侍从正清扫积雪,便趾高气扬地横眉问道:“太子可在里面?”
侍从停了扫帚,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禀太子妃,太子在的。”
夏岚依口中嗯了一声,抬腿便要迈过门槛。
侍从吓得拦在她面前:“太子妃!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见他敢拦,夏岚依一脸不悦地道:“怎么?我太子妃要去哪儿,还用得着你一个下人过问?你是谁啊?”
侍从躬身答道:“小的不敢!只是太子殿下有过吩咐,不经传叫者,不得入内。您别让小的难做!”
夏岚依冷笑一声,推了推发髻道:“这规矩是我还未嫁入太子府时定下的,如今我不仅是太子府的女主人,更是皇太孙的亲生嫡母,这些规矩早都该改了!”
“太子妃……”侍从还欲劝些什么,抬眼却见夏岚依一脸怒容的瞪着他,无法,只得给她让路,“太子妃请!”
夏岚依狠狠白了侍从一眼,穿过宽阔的院子,在门口停下了步子。这是她嫁入太子府以后,第一次踏进暮沉的院子,也是头一回打量他的房门。想到这儿,不禁激动万分。
她细细整理一番仪容,捏着嗓子脆生生地叫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妾来找您了!”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人应声,便径自推开房门,就要抬脚跨过门槛。
“不许进来!”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射了出来,愣是将夏岚依的动作冻在了寒风之中。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夏岚依往屋里扫视一圈,并不见暮沉的半个影子。她咬着嘴唇犹豫一下,终究还是不敢跨过那道门槛:“太子殿下,是臣妾岚依啊!”
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暮沉以为进来的是什么丫鬟,话中才如此态度冷漠。若是知道是她这个太子妃,定会不同。
可惜还是她自作多情了,暮沉幽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体贴,比屋檐上的落雪还要叫人心寒:“我似乎说过,不许任何人未经准许私自进来,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夏岚依失望极了,扁着嘴故作难过地道:“臣妾只是许久不曾伺候过太子,想着给您加一件衣裳,并非有意为之。”
“出去。”暮沉命令道。
夏岚依张口欲求:“太子殿下!臣妾……”
暮沉打断她的话:“话我只说一遍。”
夏岚依攥起双手,固执地不肯出去。她眼珠快速地一转,自以为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太子殿下,臣妾想来看看云起。”
她以为,即便暮沉对她冷漠至极,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想看孩子,想必暮沉不会狠心阻止的。
此时暮沉坐在摇篮椅旁,正抬手挑弄云起的脸颊,逗得孩子“嘎嘎”直笑。听见夏岚依搬出孩子,他便顺口回道:“稍后我会命人送云起去奶娘那,你去奶娘那里等着便是。”
夏岚依的计划再一次落空,见暮沉对她如此严防死守,夏岚依泪如泉涌,带着哭腔幽怨非常地抱怨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为何云起才出生,便叫我们母子分离?臣妾就叫您这么不待见吗?”
暮沉冷幽幽的目光穿过屏风打在夏岚依的身上,夏岚依浑身莫名一颤,似乎有一道冰凉的利刃架在自己脖颈上。
暮沉替云起掖好被角,伸手拈起一粒苏长卿送来的花生米:“收起你的那一套,莫要以为我不知你从前那点丑事。”
夏岚依闻言,头皮都要炸开了,双膝一软险些倒下:“太子殿下听说什么了?您千万不要轻信外头的谣言啊!臣妾为人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暮沉被她这话逗笑了,将花生米送到嘴里,咬得咯吱作响,“是非曲直,我心中自有定论,你无需在此伪作可怜,妄想博人同情。我对你近日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会对你手下留情。我太子府素来都讲究个清净,你也闹腾了一阵儿了,也该趁早老实些。”
这是他的警告。
夏岚依不知暮沉手中究竟有她多少把柄,心中十分懊恼。她面对暮沉这个“病秧子”时候久了,早已忘记他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只怪自己得意忘形,太不小心。
她心念一转,期期艾艾地恳求道:“殿下,能否别对臣妾如此冷淡?毕竟,臣妾刚为您诞下麟儿,您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也该……”
屏风后头又是一声冷笑,话音透着陡峭,似乎话语间卷着几道冰凌飞来:“你以为生了云起,便会母凭子贵,敢跟我拿乔了?”
他话中带笑,却分明露出三分怒意,吓得夏岚依求饶道:“臣妾不敢!太子息怒!臣妾只是不明白,太子为何夜晚白日待臣妾判若两人?”
暮沉不愿与她多费口舌,只冷冷警告:“无需明白。你只需记得,这个院子,你永远不得踏入半步。若敢再犯,后果自负。”
夏岚依战战兢兢地从正院里退出来,悻悻回到自己的院子。
侍女见她一脸不忿,凑上来解开她的披风:“太子妃,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子殿下不在吗?”
夏岚依苦笑一声:“在!却还不如不在!”
侍女闻言,亦是摇头:“您这是又碰壁了!”
是啊!又碰壁了。自从夏岚依来到太子府,碰壁吃瘪这样的事,已经不新鲜了。
夏岚依看着手里的茶杯,恨恨抬手一摔:“我真是想不明白,太子白日为何总是对我如此冷淡。他对我,还不如对一个低贱的侍从好声好语!”
“太子妃小心脚下!”热水溅了夏岚依一身,侍女慌忙捡起碎渣,又拿起帕子替她擦拭裙摆,“难道,太子在外头有人了?”
“不应该啊,不曾见太子与哪个女子太过亲密啊!”夏岚依蹙眉道。
侍女复又重新给她沏了一杯茶:“或许是太子妃不曾留意过,也未可知。依奴婢看,有机会与太子殿下来往亲密的女子,只有一个人。”
“谁?”夏岚依挑眉。
侍女警惕地四处瞧一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太子妃怎么忘了?当然是长公主啊!”
经她这么一提醒,夏岚依茅塞顿开道:“说得对!先前在苏城,太子殿下与她一起审理金家父子的案子,两人一来二去,说不准就在那时候勾搭上了。毕竟长公主作风放荡,名声在外,听说还在外头养过不少面首!太子虽与她姑侄相称,但说到底也并无血缘。况且,她还比太子小上几岁。”
她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苏长卿可疑:“不错!看她一副狐媚样貌,若是倒贴,天下哪个男子不会动心呢?定是她勾引太子在先!”
“太子妃所言极是,此事若是真的,定要早早想法子才是啊!”侍女劝道。
夏岚依冷笑不已,眼底满是恨意:“好一个苏长卿!竟然连自己的侄子都能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