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是叫苏长卿话家常,却不叫她到自己寝殿,而是奇怪地带她来平日上朝的正殿。
苏长卿与暮沉二人来到正殿大门前,正欲一同进去,却见太监抬手拦住了暮沉的去路:“太子殿下请留步。”
暮沉笑了:“怎的,皇祖母不许我一同赴宴吗?”
太监诚惶诚恐,一脸为难地道:“太后并未召见太子殿下,只请了长公主一人。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为难老奴了。”
苏长卿对暮沉笑了笑,安慰道:“你且放心,我去去就来,你就在这儿安心的等我好了。”
暮沉深深地望她一眼:“一切小心。”
苏长卿点了点头,随即朝正殿迈去,抬眼便看见魏展妍在龙椅上正襟危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长卿微微福身:“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抬手示意:“坐!”
待苏长卿落座,太后才说道:“宁轩王走得仓促,就连哀家都为此事心痛地食不下饭。你可莫要太后伤心,以免连累了身子。”
苏长卿打量魏展妍,见她今日穿了一身金丝长袍,那样式颇像龙袍,随即笑容嘲讽地道:“母后看起来气色不错啊!并不像吃不下饭的样子。也对,世上最希望宁轩王死的,就是你了。喜从天降,自然容光焕发,穿上龙袍,更有天子的威仪。”
太后看着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苏长卿看着站在太后身边人模狗样的吴秀,摇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何必再惺惺作态,横竖你都是要我死的,不是吗?”
太后将酒杯放下,终于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是,哀家也不必再向一个将死之人多做隐瞒。”
苏长卿眨眨眼:“这就对了,明人不说暗话。”
太后收起方才的一脸慈祥,笑容阴冷地道:“苏长卿,你碍了哀家的道,我容不下你。”
苏长卿无所谓地耸耸肩:“虽然你不信,不过我当真没有谋权篡位的意思。或许因你今时今日的位子是由此而来,做贼久了,便看谁都像个贼。”
被苏长卿暗讽成贼,太后脸上登时便挂不住了:“吴秀,还不去伺候长公主上路!”
“是!微臣领旨!”吴秀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壶酒,朝苏长卿不怀好意地走过来,替她斟满一杯,“长公主,喝了这杯,走得痛快些。”
苏长卿看一眼晶莹香甜的酒,那酒看似香甜,却是世间最毒的药:“本宫若是不喝呢?”
太后冷笑:“你以为哀家今日请你来,只准备了一杯酒吗?”她抬手一摆宽袖,大殿四周瞬间冒出数十名侍卫,每人都架好弓箭对准她。
吴秀假惺惺地劝道:“长公主,听微臣一句劝,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长卿撇嘴道:“若是识这个时务,我这个俊杰可就死翘翘了。”
她抬眼看向吴秀,颇有兴趣地问道:“吴秀,本宫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站哪一边的?”
吴秀笑容奸邪:“哪边好处更多,微臣就站在哪一边。”
苏长卿看着这张与暮沉颇有几分相似的皮囊,摇头道:“做人切不可鼠目寸光,否则便看不清眼前的路,连自己何时死了都不知道。”
吴秀将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请长公主放心,微臣背靠太后这颗大树,凉快得很。”
苏长卿瞥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后,笑容玩味地道:“不如咱们就看看,你在太后眼里,究竟分量几何?”
话毕她倏地从袖间抽出一柄匕首,挟持了吴秀。
吴秀看着脖间的利刃,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太后救救微臣!”
太后站起身,怒指苏长卿:“苏长卿,你要造反吗?”
苏长卿笑容张狂:“太后不是早就认定了我要造反的吗?既然如此,不如顺了你的意。”
话毕,匕首又往吴秀肌肤上割进了一寸,疼得他哇哇大叫。
“放开他!”太后不忍见男宠受苦,威胁道,“再不放开他有你后悔!”
苏长卿挑眉:“放开他可以,你先放我离京。”
“这不可能。”太后断然拒绝。
苏长卿拍了拍吴秀的漂亮脸蛋:“哦,那你不要你的小心肝了?”
“一个男宠而已,哀家多的是。”太后把心一横,随即再也不看吴秀一眼,朝身后的侍卫招手,“放箭!”
箭随令走,一串血珠子飞溅起来,吴秀胸口被贯穿,跪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指着魏展妍:“魏展妍你好……”话还没完,双眼便浑浊了。
太后摇头,毫无留念:“对不住了吴秀,是你提醒哀家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的。”
苏长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吴秀,不禁摇头:“魏展妍你真够狠,这点我不如你。”
“你眼下插翅难飞,有什么遗言吗?”太后面露得意。
苏长卿想了想,偏头问道:“有,你对向黎川的死有何看法?”
太后仰天长啸:“又少了一个死对头,大快我心!”
苏长卿摇头,随后穿过魏展妍,望向她身后的侍卫:“向黎川,你都听见了?”
魏展妍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随着她的视线转身。只见身后那名侍卫将发冠摘下,露出那张硬朗的面容:“我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
太后吓得退后两步,颤抖地指着那人:“向黎川!你怎么……”
向黎川朝她欺进一步:“怎么没死是吗?微臣让太后失望了。臣的确险些死在回京的途中,好在暮沉太子医术了得,这才将我从阎王殿拉回来。这才叫你放松警惕,让我伺机进宫埋伏。”
太后步伐踉跄,跌在龙椅上:“来人,护驾!把这些反贼给哀家就地处决!”
却见她喊了半天,没一个侍卫动手:“你们怎的不动?”
向黎川冷笑:“当然不会动,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他们究竟是谁!”
太后这才细细打量这几个侍卫的样貌,恍然发觉:“他们是宁轩军!哀家的御林军呢?宁轩军怎会出现在这儿?”
宁轩军,顾名思义,就是宁轩王手下的军队。
向黎川将弓箭扔下,抽出腰间佩剑:“自然是微臣掉了包。太后,这招叫瓮中捉鳖,除非死,您休想再出去。”
苏长卿拍拍手,也向身旁的宁轩军借来一柄长刀,朝太后走来:“好了,咱们该算算总账了。”
魏展妍见苏长卿持刀而来,拼命往后躲闪:“你要干什么!哀家可是大夏太后!是大夏万人之上,掌控生死大权的人!”
苏长卿倏地将刀锋指向她,骇人的光反射在她凌厉的眼眸上:“那又如何,如今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刀下。杀了你,我就是万人之上的王。”
太后闻言,忽然笑出声来:“你一个女子,也想做王?”
苏长卿挑眉,另一只手拍了拍龙椅:“有何不可?乾顺帝软弱无能,你这个太后昏庸不仁,本宫是如假包换的苏氏血脉,如今更是众望所归。这个位子,我做的名正言顺。”
“天下何曾有过女帝!你简直痴心妄想!”太后仍旧不信。
苏长卿倒是无所谓:“那我就来做第一个!”
太后依旧是笑:“你不敢杀我!”
苏长卿十分可惜地摇头:“对不住了,我还真敢。”
话毕手起刀落,魏展妍小腹插着刀,从龙椅上滚落下来,撑着最后一口气,往门外挣扎。她正爬着,却被一双脚挡住了去路,抬眼,是暮沉:“暮沉!救哀家!”
暮沉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苏长卿道:“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公主当真厉害!”
太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连你也……”
暮沉一面朝苏长卿走去,一面悠悠地道:“你不必惊讶,我身上的病早就好了。你囚禁坑害我这么多年,难道真以为我会死心塌地地跟随你吗?”
太后最后一丝力气也被耗尽,双目圆睁,怨恨离世。
三日后,苏长卿身披龙袍,接印称帝,是五洲六国第一位女帝。
百官中,向黎川对一脸欣慰的暮沉问道:“你为了这个位子,煞费苦心经营多年,就这么甘心拱手让人吗?”
“那也要看是让给谁。”暮沉望着端坐龙椅的苏长卿,眼底的笑容温柔肆意,“这个位子,我原本打算等几年再来取的,如今看来,似乎有人比我更合适。”
他忽而低头抿嘴,笑声轻快:“况且,就让你来做这个皇上,如今我发现,有一件差事比做天子更适合我,值得我为之孜孜不倦,奋斗一生。”
“什么事?”向黎川不明所以地问道。
暮沉远远望着苏长卿,笑而不语。
江山社稷万里河山都不如佳人倾城一顾。
做她身边的男宠,就是他的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