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谢如玥如受大辱,圆睁着双眼对苏长卿怒目而视。
苏长卿姿态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清透见底的眼眸里慢慢拢上一层凉意:“你何时成了聋子?我再说一遍,你可听清楚了。”她一字一顿,句句清晰:“我要你给我端茶倒水抓背捶腿,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做一日侍女。把我伺候高兴了,舒坦了,这请帖我就五千两黄金卖给你。”
谢如玥那么骄横的性子,自然是不肯答应的:“想让我伺候你?做梦去吧?”
苏长卿料到她会如此说,不咸不淡地道:“怎么了?你从前不也是从一个浣衣女婢爬上来的吗?原本就是伺候主子的奴婢,也不是没给我捶过腿,就当忆苦思甜了。”
自从谢如玥嫁入王府以来,受尽了人上人的荣华,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如此对她说话:“从前我的确是你的侍女,可早在一年多以前就成了宁轩王侧妃。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你地位相同、平起平坐,你怎敢使唤我?”
“哈!平起平坐?我看你脑子果然是坏掉了。”苏长卿忽而灿笑起来,清风拂过吹开她额前的碎发,“我堂堂大夏嫡亲长公主,宁轩王八抬大轿从大门迎娶进门的正妃,王府里除了向黎川我位份最高,何时轮到你区区一个妾室与我平起平坐?凭你也配?”
“你……”谢如玥粉拳紧握。
“说起来……”苏长卿打断她,“是谁允许你不称呼我为王妃的?”
“你可是忘了?是王爷在你大婚之日禁止让我再称你王妃的。”谢如玥面上难掩得意。
“他算个屁!”苏长卿脱口而出道。
众人闻言纷纷愣在原地。宁轩王是大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功臣,哪有人敢如此评断他?算个屁?
就连谢如玥也怔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讥讽道:“正妃又如何?不过空有一个名分摆在那里而已。”
“空有名分?我原以为你只是脑袋不太好,怎的连眼睛也瞎了?”苏长卿指了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也叫有名无实,空有名分吗?”
谢如玥看着她的孕肚,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嫉妒:“勾引了一次,便自以为是起来。王爷那晚不过喝多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
“那实在太好了,我也不希望有第二次。”苏长卿垂眼看自己的肚子,故意炫耀道,“我有这一个子嗣就够了,毕竟聊胜于无。”
聊胜于无,这个“无”说的自然就是谢如玥。谢如玥被她连击带打羞辱一通,脸色一黑甩手转身便走。
苏长卿柔软的指腹捋着请帖光滑的棱角,幽幽抬眼道:“听闻你与梁家二小姐宿怨已久,彼此互相看不顺眼,事事都要与她争个长短。她这回似乎也没收到紫薇宴的请帖,不如我卖个人情送给她得了!想必她定然舍得这区区六千两。”
只见谢如玥的脚步慢了下来。
秋英见状,也跟着敲边鼓:“可不是嘛!奴婢听说上次玥侧妃为与梁家二小姐争夺一幅画,差点在街上大打出手呢!”
“还有这样的事!”苏长卿故作惊讶,“那梁家二小姐也算是才貌双全,说不定能在紫薇宴上一举夺魁呢!”
谢如玥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愿,只好绞着手帕。若让梁家二小姐得了紫薇丽人的头衔,这一整年岂不是都要低她一头?
苏长卿清楚地看见谢如玥脸上的挣扎犹豫,又使了把劲推了推她:“只要你伺候我一日,这帖子五千两黄金拿走!谢如玥,我这里过时不候,你可要想清楚了!”
谢如玥无奈,只好松口道:“好!但我只伺候你到晚膳结束,期间更不能出你的竹青院。”若是让下人们瞧见,在这王府她哪还有颜面可言?
苏长卿知道这已然是谢如玥最大的让步,若是再苦苦相逼,想必为了保住脸面,她也断不会要这个帖子了。便痛快地答应下来:“好。”
谢如玥主仆二人跟着苏长卿二人来到竹青院,谢如玥屏退了屋内的侍女,愤懑不满地站到苏长卿一侧。
苏长卿坐在椅子上把弄着折扇,轻声责怪道:“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儿,你摆脸色给谁看呢?”
尽管谢如玥心不甘情不愿,恨不得掐死苏长卿。但无奈眼下自己有求于她,又根本掐不死她。谢如玥只得勉强换了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样子。
苏长卿抬手准备吩咐些什么,举到半路又苦恼地道:“我记着,从前你在宫里时有个方便使唤的名字。叫……叫什么来着?”她挠挠头。
宫女在宫中伺候,本名不易称呼,奴才们命如草芥,也不配有自己的名字,教引嬷嬷往往会给宫女们取一些朗朗上口的名字。因此唤从前的名字,便会令谢如玥想起从前受人欺辱的艰难日子,她巴不得苏长卿想不起来,垂着眼默不作声。
只可惜,苏长卿还是将那两个字从脑袋里翻出来了。只见她一拍脑袋吩咐道:“想起来了!杨花,端茶!”
杨花即为柳絮,一生宿命漂泊无依,最是命贱。因此谢如玥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
谢如玥眼中带着怨恨,给苏长卿端来一杯新进供的铁观音。
苏长卿没有接的意思,只拿掌心轻轻碰了一下杯身,便好似被烫伤了一般立即缩回来:“烫死了!”
谢如玥早知不会如此容易,便又重新倒来一杯,不情不愿地双手奉上。
苏长卿掀开杯盖匆匆瞥一眼又很快撂下:“又凉了!”
就这么忽凉忽热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就在谢如玥快要忍无可忍时,苏长卿才终于老老实实喝完一杯茶,末了还非要加上一句:“我还是喜欢之前那杯。”
“你!”谢如玥气竭。
“我,我怎么了?”苏长卿扑闪着大眼睛,无辜地道。继而放下茶杯,把双腿往前一挺“捶腿!”
谢如玥好像在拿苏长卿的两条腿泄愤,双手攥成两个实心拳头,狠狠往下砸去。
苏长卿被她砸得龇牙咧嘴:“你是捶腿,还是砸腿啊?”
谢如玥狠狠地往膝盖上敲过去,苏长卿随即长腿一抬,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苏长卿也是忍俊不禁:“对不住,这回我可真不是故意的。”谁让她敲她膝盖的,这是膝跳反应,她可控制不住。
秋英捂嘴偷笑,就连外头都听见谢如玥“哎呦!哎呦!”的惨叫声,忍不住往里头探头,想要一看究竟。谢如玥揉着磕疼了的屁股,向外头狠狠一瞪。立即把几个探头探脑的丫鬟小厮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