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玥,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王的?”说完这话,向黎川也不管谢如玥还趴在他腿上,猛地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谢如玥没料到他会突然站起来,身下没了依靠重重摔在地上。她顾不上疼痛,慌忙爬起来叫他:“王爷!”
向黎川双腿已然踏到门外,他侧着身,清冷的月光罩在身上,将他的双唇映得越发惨白。“你究竟何时变成这样的?”他这话在问谢如玥,也似在问他自己。
夜夜睡在他枕边的人,究竟何时变成眼前这般模样的呢?
“变成,什么样?”谢如玥不解其意,痴痴地问他。
向黎川近乎在喃喃:“善妒、歹毒、心思叵测!从前的你温顺可人、天真无邪。也正因如此,本王才处处护着你,生怕你受了什么委屈。”
谢如玥闻言,从地上爬起来笑着朝他走去,打算与其重归于好:“王爷!只要您喜欢,妾身还可以变回从前那个温顺可人,天真无邪的如玥。咱们还可以像从前那般浓情蜜意,好不……”
还未等剩下那个“好”字说出口,谢如玥就被向黎川那彻寒噬骨的目光吓得不敢再靠近半分。
“你骗了本王这么久,如今还想继续骗下去吗?”他说道。
谢如玥忍不住啜泣道:“如玥不是骗,如玥只是太在乎王爷了!我向您发誓,今后一定诚心悔改!绝不再犯!”
“不必了!”向黎川轻笑一声,“咱们两个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向黎川不再看她,沉声对门外的一众下人说道:“都听好了!太后懿旨,降玥侧妃为夫人!从今日起,宁轩王府只有一个谢夫人,再没曾经的玥侧妃!”
他微微侧过头,对瘫坐在门口的谢如玥道:“没有本王的吩咐,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王爷!如玥知错了!王爷!”谢如玥靠在门框边,哭成个泪人,却仍旧没能将他唤回来。
向黎川回到寝房,命人备水沐浴。
他站在浴桶前,解开腰带扣子,将黑衣外袍脱下,赫然露出已然鲜血淋淋的里衣。
背上的伤口一直未能处理,早已殷湿了一大片。鲜血混着皮屑黏连在衣衫上,难以轻易分开。
向黎川缓也不缓,一把将衣衫从背上撕下来,面色如常地将血迹斑驳的衫子扔在地上,身子一点点没入浴桶之中。
背后的一片火辣也无法令眼前这名大夏将军皱一下眉头。他双手搭在桶沿儿上,怔怔地盯着水面,沉吟许久。
自己居然被一模一样的法子愚弄了两次!若非苏长卿将实情托出,他或许致死都不会知道自己会如此愚笨!
他脑海里莫名其妙想起谢如玥方才的话来。
“苏长卿顶着与她妹妹一模一样的脸整日在您眼前晃,终有一日您会忘却了仇恨,把她当做苏长乐,渐渐喜欢上仇人的!”
想起那个可恨麻烦的苏长卿,向黎川便立刻头痛不已。他烦闷地摇摇头,抬起手一掌拍在水面上碎了一池倒影,水珠也一下跳得老高。
“那种大逆不道的女人,本王若是喜欢上她,那才是中了邪!”
……………………
翌日一早,谢如玥被一阵琴音吵醒,操琴者弹的曲子甚是耳熟,她偏头听了一会问道:“向黎川怎的这个时候还没去上朝?”
那弹琴的人正是向黎川。只是素日此时他早已入了宫,今日怎的罢了工,赖在家里抚起琴来?
秋英往外头瞧一眼,递上帕子道:“公主有所不知,听闻王爷鞭伤未能及时处理,昨夜烧了一整晚,现在还不见好。便只得告假休养,恐怕要多歇上几日才行。这不,管家正在外头候着,想借公主手下的徐御医为王爷诊治诊治。”
铁打的向黎川竟然病了?苏长卿闻言笑笑地摇了摇头:“恐怕他不是身病是心病吧?”
苏长卿让人请徐御医过来。待她洗漱完毕,从内室出来朝等候许久的管家勾勾手道:“听说你要借徐御医去给向黎川看病?借可以,不过诊金,一次三十两纹银!”
“三十两!王妃,这价钱未免太高了些吧?”管家为难道。她简直是狮子大张口!
“苏狮子”深表认同地点点头:“贵是贵了点。不过徐御医是太医院最负盛名的医官,又是给皇亲国戚看病问诊的大夫,身价自然是不一样的。三十两已经是友情价了!”
管家赔笑道:“王妃,您这是在难为奴才了!”
苏长卿耸耸肩,不以为意地道:“你自己照亮着办吧,反正他背后的伤势若处理不当,指不定落下什么病症。就看你心疼不心疼你家王爷的身子了!”
王爷若是有了什么差池,整个宁轩王府便也不复存在。管家暗自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下来。
苏长卿朝徐御医笑笑道:“徐御医,赶快去给王爷瞧瞧!用药不必节俭,专挑最好最贵的用。咱家宁轩王有的是钱!”话毕她又拍了拍徐御医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三十两银子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可别自个儿独吞喽!”
徐御医闻言哭笑不得,从没见过如此爱小的千金!话毕点头应下,便随管家一路去了。
秋英等二人没影了,又对苏长卿说道:“听说昨夜王爷从承欢院出来后,谢如玥大闹了一夜!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
苏长卿屈起一条腿,悠悠闲闲地嗑起瓜子:“闹吧!她越闹,向黎川便越厌恶。她若是聪明些,就不会把向黎川仅存的那点情谊折腾光。否则,就当真没了翻身之望。”
嗑了半天,苏长卿的嘴巴都干了。她指着远处的橘子,可怜巴巴地向秋英撒娇:“秋英,我想吃橘子!”
秋英刚想去拿橘子,回头看见龇牙咧嘴的苏长卿,忽然想起昨日的事,便没好气地道:“自己剥去!”
苏长卿眨眨眼:“你还没消气啊?”
“奴婢哪敢生长公主的气?”秋英闷闷地道。
苏长卿抱着她的手臂,摇晃着道:“好秋英,假孕之事我不是存心瞒你的。我是怕你沉不住气叫太后看出端倪,惹上杀身之锅。算我错了,本公主领你吃好吃的去!”
秋英别过头:“不去!”
苏长卿继续诱惑道:“真不去?听说香客来又出了几道新菜式,你确定不陪我去尝尝?”
秋英也是个爱吃的,听她如此说,便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道:“那好吧!奴婢勉强陪公主去吧!”
苏长卿奸计得逞,带着秋英去找俞知杉胡吃海喝了一顿。
她吃饱喝足,见秋英与几位戏子聊得起劲,便留她在这多玩一会儿,自己去客房里小憩。
本想吃饱了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一沾枕头困劲很快卷上来,苏长卿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先前忘了关窗,又没盖什么铺盖。一丝凉风顺着窗棂吹进来,直扑在她身上。渐渐觉着周身发冷,双手尤甚。她越睡越冷,慢慢将身子蜷缩起来。
下一刻,她忽而觉着凉风停了,身上多了一层被子,身后好似还躺着一个火炉。不仅不觉着冷了,反倒还热乎起来,渐渐又沉睡过去。
良久,苏长卿睡足了,闭着眼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啊!好舒服!”
她正舒服着,身后忽而传来一串轻轻浅浅的低笑声。
苏长卿寻声转过身去,看见一张清隽分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