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玥洗漱完毕,靠在床边让巧菊替她擦药。
药膏摸抹在伤口上,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谢如玥蹙眉呲牙:“轻点!”
“是!”巧菊应道。
可即便巧菊手上一轻再轻,那药仍旧痛得谢如玥直淌眼泪。谢如玥吃痛急了,抡起胳膊将巧菊打翻在地:“我叫你轻点!混账东西!连你也来欺负我了!”
她狠狠踢踹着巧菊,将心中羞辱怒火一并撒在她身上:“混账东西!你们都看不起我!出身罪奴又如何?屈尊侧妃又如何?我还不是王爷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哪轮得到你们骑到我头上?”
“侧妃!侧妃饶命!”巧菊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求饶。
向黎川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皱眉:“如玥,你在干什么?”
谢如玥见他来了,泪水瞬间决堤,扑到向黎川怀里呜咽起来:“王爷!如玥委屈!太后罚我,就连这些个奴才也开始欺辱我!”
“你委屈?”这一次,向黎川反常地没有回应她的拥抱,双手垂在两侧幽幽地道,“你当年骗我假孕又装作滑胎,那时可曾想过我的委屈?”
谢如玥心里“咯噔”一下,圈在他腰上的手缓缓滑落下来,勉强勾起一丝笑意:“王爷,您在胡说些什么?可是听了苏长卿那个贱人胡言乱语,存心挑拨你我的关系?什么假孕,真是匪夷所思!”
向黎川狭长的眼睛里透不进光:“当我亲耳听见苏长卿如此说时,我也觉着匪夷所思。”
“是啊王爷!”谢如玥此时已经回过味儿来,猜到苏长卿也是学着她的法子,骗过了众人。便立即泪眼婆娑地连连喊冤道:“王爷!如玥明白了!定是苏长卿她假孕欺骗了您,东窗事发后又以此污蔑了如玥。她今日在宫里和徐御医合力演了一出戏,存心要致我于死地啊!”
“你猜得不错,的确是如此。方才苏长卿也亲口承认了。”向黎川淡淡道。
谢如玥喜上眉梢:“她承认了?那王爷要赶紧将实情禀告太后、皇上,还如玥一个清白!”
向黎川冷笑:“清白?那麝香不是你下的吗?”
谢如玥替自己辩白道:“如玥不过是妒忌心作祟才有了一念之差,况且她根本不曾有孕,如玥也没能酿下大错!但那苏长卿更是可恶,竟然骗了王爷这么久!”
她说着便又欲挽上向黎川的手臂,却被他退后一步躲开:“好,此事暂且不提。本王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徐御医就是苏长卿的策应的?”
本王!这是向黎川头一回在谢如玥面前自称“本王”!这寻常的两个字,听在谢如玥的耳朵里,好似隆冬寒风“呼”地吹进心里,立时感到一种透心透肺地冰冷。
她方才一时情急,不成想竟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她将手缩回袖子里,目光躲闪:“如玥怎可能知道,不过是瞎猜的罢了。”
“猜的那么准?那你再来猜猜本王眼下有没有你当年假孕的证据?”向黎川慢慢坐到椅子上,眼光泛着一层凉意。
“王爷,您信了那个贱人的挑拨,竟然怀疑到如玥身上!”谢如玥立即扮作委屈。
“要不要本王将徐御医叫来与你对峙?承欢院伺候你的下人这么多,多少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不如我命人挨个房搜,挨个人问!只要你做过,便不怕查不出什么。”向黎川话毕,作势要拍手叫人,却见谢如玥瞬间跪到他面前。
谢如玥见向黎川言之凿凿,自认没了可争辩的,便只得承认:“王爷!如玥当日也是逼不得已,还望王爷恕罪!”
向黎川深吸一口气:“你逼不得已,做了什么?”
“王爷当真要我说出来?”谢如玥问道。
“本王要亲耳听你说,从头至尾,言无不尽。”向黎川一字一顿道。
谢如玥垂着头,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全倒了出来:“如玥那时得知皇上要将长公主赐给您做正妃,担忧您不再宠爱妾身,只得谎说怀了子嗣。如玥见您心中欢喜,一直惦念着孩子的出生,不忍戳穿。但时候久了,渐渐临近产期,如玥怕伤了您的心不敢据实相告,便只得入宫借探望长公主之名,故意与她相撞,假称因此滑胎。”
此时向黎川耳边忽然响起苏长卿的话:“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找谢如玥对峙,相信凭你的聪明,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还真被她说着了!
“原来你当真骗了我!”向黎川说着,话音不觉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谢如玥闻言怔在当场,良久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可置信地问道:“王爷!您根本找不到证据,您方才是在诈我!”
向黎川冷笑:“不错,我是诈你。没想到还真把实情炸出来了!”
谢如玥还欲解释什么,可方才自己已然亲口将经过原原本本,分毫不差地讲了出来,再没有反口的余地。她便只得利用向黎川往日对她的疼爱,卖起可怜来:“王爷!如玥那时也是逼不得已,不是有意欺瞒您的。还请您看在如玥对您一片情深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她伏在向黎川膝上,用身子一点点摩擦抚弄。
只可惜向黎川此刻心底只剩一片凉意,这一套俨然没什么作用。向黎川垂眼瞧她,话音冷淡如水:“怕伤了我的心不敢据实相告?真是笑话,你分明是存心栽赃苏长卿,好让我对她更加恨之入骨,以此保全你在王府中的地位!”
谢如玥仰起头,急不可耐地解释道:“横竖您都认定了她是杀害苏长乐的凶手,便是多恨一些也无妨。否则苏长卿顶着与她妹妹一模一样的脸整日在您眼前晃,终有一日您会忘却了仇恨,把她当做苏长乐,渐渐喜欢上仇人的。如玥也是为了您好,有何不可?”
“住口!不许你再提起那个名字!”向黎川横眉一挑,冷声喝道。
谢如玥被他吓得怔在当场,不敢再张口。
“为本王好?也亏你说的出口!”向黎川失笑摇头,等笑够了才慢慢道,“你当苏长卿是傻子,把本王也当做傻子!你说什么,本王便信什么,从未有过一丝一刻的怀疑。到头来,原是本王耳聋眼瞎,被你耍得团团转!”
外头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渐渐传来,月影余辉之下,石阶、屋檐、芳草、小亭,都渐渐被雨水蒙上一层亮晶晶的水润湿意。唯有向黎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窥不见丝毫光亮,他勾起谢如玥的下巴,嘴角的弧度嘲讽至极:“谢如玥,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