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声质问徐御医道:“这可是谋害皇室的大罪,徐御医,你能确定吗?”
徐御医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回禀太后,这上面沾染的药实在太少了些,微臣也没法子确定。只能命人去王府取来公主近日用过的药碗,以及近来接触过的一干吃的用的,容微臣细细查过,才有结论。”
太后给皇上使了个眼色,皇上随即会意,吩咐道:“来人!即刻去宁轩王府将长公主用过的物件吃食全部带来,一刻也不许耽搁!”
谢如玥闻言害怕极了,赶忙低声对巧菊吩咐道:“快去把那东西毁了!绝不能让人翻出来!”巧菊点点头,便要蹑手蹑脚地退出宫去。
靠在椅子上的苏长卿忽而眼光一凛,朝巧菊冷声喝道:“巧菊,你不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偷溜出去要做什么?”
巧菊闻言不敢吭声,只好乖乖地回到谢如玥身边。谢如心急如焚却又别无他法,慌乱地搅起帕子来。
向黎川看着六神无主的谢如玥,目光登时一滞,继而渐渐沉下去。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一干东西终于被人送到皇宫。
徐御医一一查看过来,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只雕花木汤匙上。他拿起汤匙在鼻尖前闻了闻,继而神色犹疑起来。
见他对那汤匙起了疑心,谢如玥的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
徐御医将汤匙双手呈到太后面前:“回禀太后!这汤匙被人浸了麝香,虽说计量不多,若是日日拿它用药喝粥,久而久之,便会积攒足以滑胎的分量。敢问公主,近日来是否时常使用这汤匙用药?”
“不错!本宫每日都是用它喝药的!”苏长卿话还没完,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本宫日防夜防,却没料到毒药竟下在了这儿!用毒之人心思瞒得真深啊!可怜了我那还没降生的孩子!”
秋英也心疼地哭起来,恨恨道:“奴婢每日都会用自己的筷子勺子试毒,觉着无事再让公主用此汤匙用药。下毒之人心思实在狠毒,竟然将毒下在这汤匙之上!让人防不胜防!”
只见她越哭越伤心,忽而指着谢如玥道:“是你!定是你嫉妒我家公主先你有孕,才用此毒计陷害!你个毒妇!”
“你个贱婢,胡说些什么?”谢如玥急忙否认,说着便叫嚷起来,“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打死!”
“放肆!”太后厉声喝道,“有哀家在此,还轮不到你一个王府侧妃发号施令!你方才推倒公主是事实,人证俱在,不容你抵赖!而那汤匙,哀家瞧着做工精致,定也是有来处的。将宁轩王府查个底朝天,一个一个地审问逼供过去。哀家就不信找不出幕后黑手!”
太后凤眼微眯,寸寸精光从里面射出来,骇人得紧:“若是那人诚心认罪,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则,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这话吓得抖若筛糠的谢如玥终于从椅子上滚落下来,哆哆嗦嗦地求饶道:“臣妾一念之差,请太后饶命!”
她的话令向黎川的心彻底凉了,他望着谢如玥颤抖的双肩,垂下眼眸敛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太后怒拍桌案:“谢如玥!你谋害大夏长公主,戕害王爷子嗣,可知罪?”
“臣妾治罪!还请太后饶命!方才臣妾也是气急了,一时失手推倒了公主!臣妾当真不是有心的!”谢如玥跪伏在地上,双肩不住地颤抖。她也想将苏长卿方才推搡中故意掰她手指的事说出去,可此情此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更会惹怒太后,倒不如先将罪责揽下,当做失手。
“方才可以说是一时失手,可那麝香之毒你又作何解释?”太后挑着眼尾质问道,“那可是日日下在公主药里,必定是蓄谋已久!也能说是一时之过吗?我看你分明处心积虑!”
“臣妾……臣妾也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一时鬼迷心窍!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请太后饶过臣妾这一回吧!”谢如玥说着,便不管不顾地连连磕起头来。
苏长卿抬起头,一脸丧子的悲痛难言,只剩一串气声:“饶你?饶你这一回容易,又如何抵得了我腹中孩子的性命?”
“不错!”太后看着悲痛欲绝的苏长卿,深以为然地道,“谢如玥如此心肠歹毒的女人,怎能继续留在宁轩王的身边?有此恶妾,岂不毁了我大夏将军的英明?来人!将谢如玥押入天牢,容后斩首!”
容后斩首!
太后干脆利落地发落了谢如玥,吓得她连磕头都忘了。谢如玥见太后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只得将期望寄予向黎川身上。她拉扯着向黎川的衣袖,哭声呜咽:“王爷!求您救救如玥啊!”
久未吭声的向黎川,终是不忍心见她命丧于此,上前屈膝叩头道:“太后!请您念在如玥伺候微臣这么久的份上,留她一命吧!”
“留她一命?”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哀家没听错吧?你在为杀害你孩儿的凶手求情?”
向黎川冷声道:“回禀太后!眼下孩子已然没了,微臣不想让王府再多出一件命案来!今日是太后的生辰,也不该再填一条孤魂。若太后一定要她的命,臣便只能先行一步,追随先帝而去!”
太后凤眼微抬:“你在威胁哀家?”
向黎川面色不改:“微臣不敢!可太后若执意处死如玥,微臣这个夫君无能护她,但求生同衾,死同穴!”
太后睨眼看着他,慢慢思忖该如何抉择。
谢如玥固然该杀,怎奈向黎川是个死心眼,苦苦护着谢如玥不肯松手。太后虽忌惮向黎川,但在摸清他究竟是否有心谋逆之前,还不能冒险失了这一员大将!毕竟,还指望他替大夏苏氏守住这大好江山呢!
太后沉吟半晌,抬眼朝苏长卿望去,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长卿,你怎么说?”
苏长卿靠在秋英怀里,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只能听见她气若游丝的话音:“既然王爷心意已决,儿臣也没什么好说的。儿臣嫁夫随夫,全听王爷的罢!”
太后走到苏长卿身边,疼惜地将她抱进怀里:“好孩子!莫要伤心,你还年轻,更多的子嗣在后面等着呢!”
话毕,太后眼光又是一动,冷幽幽地看着谢如玥道:“宁轩王,我不会白饶了她!”
向黎川面不改色道:“微臣明白,一切刑罚,全有微臣代受!只请太后不要再为难如玥!”
“你要留她的命,还想让她毫发无损地从这里走出去?哀家绝不会如此便宜了她!”太后朗声道,“宁轩王府侧妃谢如玥,谋害长公主,其心可诛,本应处以斩首。念宁轩王与其情深缱绻,今日又是哀家寿辰,不宜惹杀业。哀家便小惩大诫,赏她在殿前自掌巴掌一百!既然宁轩王心甘情愿替她受罚,便一并在殿前受一百鞭刑!”
谢如玥一百巴掌还勉强撑得过去,可那一百鞭刑却能要了人半条性命。
“太后!请太后饶恕王爷!”谢如玥又是连连求饶。
苏长卿闻言,亦出声劝道:“母后!请您饶恕王爷!他……”
太后拦道:“长卿,你不必替宁轩王求情。他在王府轻待于你,这是他应当领的责罚!”
而后她又冷声对谢如玥道:“谢如玥,你若当真舍不得,便自行了断就是。只要你死了,哀家自然不会为难宁轩王。但你若不敢自裁,便乖乖把嘴给哀家闭上!”
太后看也不看谢如玥一眼,话音不容置疑:“谢如玥,你原本就是罪臣之女,本该在宫中被奴一生。无奈宁轩王一往情深,跪求皇上将你许配与他,还把尊贵的侧妃之位给了你。你不仅不知感恩图报,借此重新做人,行事竟然还如此歹毒阴损,实在不配侧妃之位!哀家宣布,从今日起你被降为夫人,今生今世再不可晋为侧妃,终生永为贱妾!”
降为夫人,永为贱妾!
谢如玥怔在当场,迟迟不愿领命。等她缓过神来,又拉扯着太后的宽袖继续挣扎:“不!太后不要啊!太后开恩!”
她已经错失了正妃之位,断断不能再连侧妃的位子也丢了啊!
“你若再多说一句,哀家便把你送去军中做营妓!那时莫说侧妃,夫人也没得做!”太后扬起袖子,冷声喝道。
谢如玥鬼哭狼嚎的求饶声终于戛然而止,不敢再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