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玥见向黎川居然开口维护苏长卿,正在倒酒的双手蓦地停在半路,酒水洒了一席一地。
素来对苏长卿恨之入骨,除之后快的向黎川,今日怎的突然转了性维护起她来?她不在向黎川身边的这些时日,究竟何事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一副老学究做派的李逊捋着胡须,出言嘲讽向黎川道:“伉俪情深?老夫怎么听说,公主与王爷感情淡薄,甚至还曾大打出手过?如此看来,公主招揽男宠之事更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凤位上的太后,听到这也不由得蹙了眉头。
孝贤皇太后魏展妍除最看重手中王权之外,其次最在意的就是苏氏的体面。
魏展妍守寡数载,也耐不住深宫寂寞,暗自养了几个油头粉面的面首抚慰余生。这些事半遮半掩,渐渐也传到了前朝。怎奈她才是大夏国实际的掌权之人,臣子们皆是敢怒不敢言,未曾有人生事,也算全了苏氏的颜面。
若是苏长卿私下里养几个男宠玩玩,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了。可苏长卿竟丝毫不知遮掩,大张旗鼓满大街抓起了男人,弄得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牵扯到皇家颜面,太后便不得不出来说句话了。
太后凤眉一挑:“大学士,无凭无据,莫要凭空冤枉了公主!”
李逊拱手回道:“回禀太后!眼下长公主私养面首之事已然尽人皆是,就连几岁的孩童都拿此事编了歌谣传唱。长公主秽乱王府、败坏风气,太后应当扼制这等不良之风!以正国纲!”
见他言之凿凿,太后也不好偏袒。她朝苏长卿望去:“长卿!你如何说?”
苏长卿拈起碟上的一粒点心,放嘴里轻轻咬上一口,继而漫不经心地问道:“李逊,先前本宫称你一声夫子,是看在你年纪老迈又颇有几分学识。如今看来,倒是侮了这两个字了。大学士说本宫秽乱王府,那你可曾亲眼见过本宫的手搭上了哪个男子的手?可曾亲眼撞到本宫与人通奸?”
听见苏长卿这话,李逊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厌恶极了:“这话才是污了老夫的耳朵,公主与哪个男子偷情还能让老夫看见吗?公主不知羞耻,老夫还要这张老脸呢!”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这张皱皱巴巴的脸。
苏长卿眼皮抬也不抬,拿起筷子夹菜,听到此处不由得嗤笑一声:“那就是了!李夫子言下之意,就是不曾亲眼见过本宫行为不轨。既然不曾见过,人证物证皆无,就拿听来的谣传治本宫的罪?李逊,你当本宫是好欺负的吗?”
“公主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李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苏长卿将筷子合起来,“啪”地摔在案上:“强词夺理的分明是你!胆敢在圣上面前血口喷人,污蔑本宫!”
“老夫……”李逊刚欲张嘴辩白,又被苏长卿截了口。
苏长卿半眯着清冷的双眼,目光凛然射来,令人不敢出言冒犯:“大学士博古通今、饱览群书,却不知‘君为臣纲’的道理?你身为臣子,竟不向太后、皇上称臣!一口一个老夫,你遵的究竟是什么礼,读的是什么圣贤书?本宫看,该被治罪的是你才对!”
李逊闻言慌忙改口:“太后,老臣不敢!”
见李逊竟然被苏长卿逼得连连败下阵来,于潇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李逊不仅没压的住苏长卿还被她反咬一口,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吃大亏了!
于潇忙在桌子下扯了扯李逊的衣袖,面上劝道:“大学士!要本官说,外头的传言也是不尽不实,想必是京城之人闲来无事编来逗闷子的。您又何须为这捕风捉影的事儿怪到公主身上呢?”
李逊原本是听了于潇的挑唆,气苏长卿不守妇道便出言讥讽几句。如今见于潇竟也这么说,不由得指着他道:“李将军,你怎么?”
于潇怕他再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以作安抚:“您消消气,消消气!”话毕,他笑着端起酒杯向苏长卿遥遥敬道:“长公主,大学士也是有口无心,微臣代他向您赔罪!”
李逊哑口无言,摔了袖子自顾自地喝闷酒。
苏长卿冷幽幽看着于潇将酒饮尽,并不回敬过去。
太后原本也是两难,那李逊是朝廷元老,若是轻易动了他,会让臣子们寒心。可若是就凭这么几句传言便惩治了苏长卿,一则默认了她淫乱的罪行,丢了苏氏的颜面。二则,更失了她太后的威严。
太后正苦恼该如何抉择,见于潇站出来打圆场,便也乐得众人和睦。
她目光威严地扫了堂下一圈,沉声道:“众爱卿!尔等都是大夏栋梁,应当与皇上同心同德,切莫再轻信外头的传言污语。今日之事是个误会,咱们哪儿说哪儿了,日后若再敢有人提起,莫怪哀家严惩不贷!”
众人齐声应道:“臣等谨遵太后懿旨!”
训话完毕,太后随即缓了缓严峻的神色,很快又抹嘴一笑:“奏乐!”
接着便是一阵歌舞升平,举杯寒暄。
苏长卿淡淡瞥一眼被她气得快要七窍生烟的李逊,顿觉胃口大开,便重新拿起筷子,兴高采烈、毫无克制地胡吃海塞起来。
席间众人再见她如此无状,也权当没看见,不敢再说她一句不是。
酒席吃了又吃,苏长卿撑得小肚子都出来了,忽而起了三急,只好暂告离席。
谢如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悄悄勾起一丝诡秘的弧度。
苏长卿出恭完毕,慢悠悠地往宴席赶去。怎奈今日没带秋英出门,此时身边又没个太监侍女可以之路,让她有点找不着北。
她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子,猛地袭来了一记手刀。苏长卿只觉得脖后一紧,继而眼睛一闭顺势倒在地上。
那男子一卷衣袍,蹲下身子仔细瞧看苏长卿的眉眼,一双颇具女态的丹凤眼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流窜:“为何什么好事都要落在他向黎川的身上?原以为苏长卿是个既丑又蠢的傻子,没想如今竟这般聪慧美貌!我于潇怎就摊不上这样一门好亲事呢?”
于潇话中不忿,继而轻笑一声,揽住苏长卿的细腰将她横抱起来,朝与酒宴截然相反的方向缓步走去:“只可惜,这美人很快就要香消玉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