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宁轩王府门口,对小厮们吆五喝六的侍女,正是阿珠。
只见她一只脚踏在门内,另一只还留在门外,当不当正不正地卡在门框上,对王府的下人们横挑眉毛竖挑眼:“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搬?”
苏长卿摇头轻笑,朝门口扬扬下巴对管家说道:“瞧瞧!同样是奴才,偏人家就比旁人都高了一等!”
管家方才也在阿珠身上吃过几次瘪,听见苏长卿如此说,深以为然地赞同道:“奴才也从未见过如此跋扈的丫鬟,比主子还十足像个主子!”
此时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厮搬着个半人高的粉青釉如意纹花瓶走进来,一个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人倒了,险些也将手里的东西摔了。
阿珠第一个反应不是先去扶人,倒先将那花瓶稳在怀里,末了还气冲冲地踢了那小厮一脚:“废物点心!手脚都给我麻利仔细着,若是磕碰坏了,拿你们的命都赔不起!笨手笨脚的大夏人!什么狗东西!”阿珠说到最后一句时,目光故意朝苏长卿方向挑衅地看一眼。
苏长卿见状,立时瞪圆了眼睛。
奶奶的!明里暗里地骂人是狗!真他奶奶的蹬鼻子上脸!
只见一道凛冽的寒光在她手心里一转,又倏地从袖口射出来朝玉珠头顶奔去。
阿珠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的木板上便多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来。利刃深深嵌入木板两寸有余,刀把还在震颤。
“什么?”阿珠愣在当场,双眼怔怔地盯着脑袋上的匕首,两只眼睛都快对上了。
苏长卿走过来,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匕首拔下来,朝阿珠面上十分随意地比划。
阿珠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了,整个人微微发抖:“你要干什么?”
苏长卿嘲笑道:“这就怕了?方才骂人的气势跑哪儿去了?”说着,又将匕首往她面上横过去。
匕首上还带着苏长卿身上的余温,却莫名令阿珠心惊胆战,她话音有些颤抖:“你把刀放下!”说完往旁边躲去。
苏长卿用刀身将她逼回来,口中啧啧:“啧啧啧!你可千万别动,这匕首可锋利得很,若是划花了你的小脸,那多可惜啊?”
说完,又将匕首靠近她脸蛋两分:“你听好了!在王府里,下人们大多习惯称本宫为王妃,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的便叫我公主。对于你,你愿意叫王妃也好,叫公主也罢,本宫不强求,只是今后若再让我听见你,你你地叫本宫,下回这匕首就会断了你的指头!”
“你……”阿珠刚要张口,便又不得不在苏长卿眼神的威压之下将那个字咽回去,改口道,“我们北海人只尊北海的公主,不尊大夏的公主。”
言下之意,是仍不肯向苏长卿示弱。
苏长卿清冷的眸子越发幽黑发亮:“无论大夏北海,公主就是公主,奴婢就是奴婢,即便死了也永远压着你。所以大夏北海,又有什么区别呢?”
阿珠又要说什么,被苏长卿不容置喙地打断:“奴才终究是奴才!你们太子是北海来的客人,我们如何供着都成。但你再怎么得势,在本宫面前照样得卑躬屈膝。眼下你们在大夏境内,脚下踩的是我宁轩王府的砖,容不得你这个奴才放肆!”
阿珠心有不甘地道:“公主如此出言威胁,我回头定要禀告太子殿下!让他来治罪!”
“治罪?”苏长卿嗤笑,“你莫要搞错了。我是大夏公主,受的是大夏的封赏俸禄。甭说你们太子,就连你们北海王都管不着我。即便你告到大夏太后那去,一个是训诫奴婢的长公主,一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侍女,你猜猜咱们两个谁会吃亏?”
听着苏长卿给她分析利弊,阿珠心里的怒火慢慢沉了底,却仍旧一副铁骨铮铮不容侵犯的模样:“公主今日所言,我记住了。但北海人绝不会对大夏人卑躬屈膝。”
见她如此执拗,苏长卿颇感意外:“你很有骨气,这很好!本宫也不必你向我三拜九叩,只要你面上恭敬些,心里怎么骂我都无所谓。”反正她也听不见。
说完,苏长卿又倏地将匕首收入袖里,慢步离开了。
一个萧占就够难缠了,再来这么个丫头,今后王府的日子恐怕会更热闹了!
……………………
苏长卿回竹青院用罢晚膳,洗漱完毕正打算会见周公,却见向黎川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黑着脸问道:“这就是你保全几名妾室的法子?”
苏长卿先是一愣,继而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萧占是不是彻底对他们失去兴趣了?”
向黎川冷笑:“不仅他失去兴趣了,就连本王也快对他们失去兴趣了。”
方才向黎川听管家来报,说萧占前脚才在正院坐下,后脚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柳氏的院子里打算一览美色。
哪知萧占兴致勃勃地走进去,很快又面色凝重地走出来,黑着脸喃喃自语:“原来宁轩王好这口,是本太子输了!”说完,也不再嚷嚷着去看其他妾室,悻悻地回院去了。
向黎川闻言也是好奇,究竟何事会令眼高于顶的萧占也自叹不如?便好奇地自己去瞧。
待他来到柳氏院子里,正欲上前询问经过,却见柳氏忽然转过身来,吓得他脸都绿了。只见柳氏两条眉毛连在一起,脸上还多出好几个带着毛的黑痣,嘴巴一咧更是少了一颗门牙!那样子,别提多吓人了!
向黎川忍着怒意,再去其余几人那里看一圈,才见识到什么叫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除了谢如玥,剩下几人都听了苏长卿的吩咐,将自己画成了母夜叉般的鬼样子。说是如此便能避免萧占见色起意,坏了王府的名声。
萧占倒是没能见色起意,但王府的名声恐怕又保不下来了。
想必没几日外头又会传言,宁轩王口味独特,喜欢丑妾。
苏长卿听完,捂着肚子笑得更开心了:“是不是特别精彩?”
向黎川看她还笑得出来,不禁蹙眉:“你脑子里究竟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这种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苏长卿揉着肚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话音还是止不住笑:“你这人真是不知好赖,若非如此,你脑袋上早就摞了一摞绿帽子了!”
向黎川叹了口气:“那本王还要谢你是吧?”
苏长卿照单全收:“不客气!”
向黎川并不搭理她,朝床上淡淡扫去一眼,随即对秋英吩咐道:“去给本王再取一套被褥过来。”
“啊?”秋英怔住。
“你要被褥做什么?”苏长卿也是听得一愣。
“废话!”向黎川板着脸朝床上的苏长卿走去,靠在她身边坐下,“从今日起,本王就睡在竹青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