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之时,苏长卿才堪堪从外头回来。
向黎川躺在床榻上合眼睡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顿时醒了过来,背着门口问道:“怎么才回来?”
苏长卿闷闷的声音传来,似乎面前被什么东西挡住,向他求助道:“快来帮帮我!”
向黎川扭头朝门口一瞧,见苏长卿抱着一大筐果蔬,东西摞得看不见脸再哪儿。他起身接过东西,放在桌上:“你去赶集了?”
苏长卿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哪有,都是乡亲们送的!你都不知道,他们可热情了!”
向黎川眉头微皱,想不通百姓为何要送她这么多的东西,毕竟这些吃食虽然平常,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可是好几日的救命粮。他沉声问道:“太子究竟拉着你干什么去了?”
苏长卿举起茶壶,对着壶嘴就往嘴里灌:“审金家父子的案子去了。”
“小心呛到!”向黎川板着脸,一把抢过茶壶,随即倒满一杯茶水递给她,“太后不是叫太子去审吗?叫你作甚?”
苏长卿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下巴,接过茶水饮尽:“他这几日恰巧不舒服,便叫我代劳了。”
“恰巧?”向黎川冷笑,“那倒是很巧啊!”
他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食材,叹了口气:“你带这一堆东西回来要干嘛?喂兔子吗?”
苏长卿嘿嘿一笑,挽起袖子道:“反正应有尽有,正好拿来做饭!”
“你还会做饭?”向黎川一脸的不可置信,那表情似乎在说打死他也不信。
苏长卿对他的质疑十分不满:“开玩笑,我可师承米其林三星大厨好吗?”
“米什么?”向黎川实在复述不出那三个字,舌头都要打结了。
“说了你也不知道。”苏长卿懒得跟他解释,看着微乱的床铺问道,“你是刚睡醒?”
向黎川木然点头。
她又问:“可吃饭了?”
他木又是木然摇头。
她再问:“想吃饭吗?”
他依旧木然点头,才点了两下,他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会要做饭吧?”
苏长卿冷哼一声,把他狠狠推出门去:“叫人在岸边给我搭个土灶。今晚我给你露一手!”
向黎川被她推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出船去。他扶着栏杆摇头,只得去了。
等苏长卿从画舫下来,见黄泥土灶早就搭好了,正冒着徐徐黑烟。她高兴地拍手道:“这个土灶搭的不错啊!该赏该赏!”
旁边的太监擦擦手上的土,笑着准备领赏,却见苏长卿扔过来的不是金锭银锭,而是一颗大白菜,顿时失望极了!
这还不完,苏长卿又甩给向黎川一颗白菜:“洗了!”
“你叫我洗菜?”向黎川被她气笑了。
他一个堂堂宁轩王,何曾给人干过这些下等活?真是天大的笑话!
“还是奴婢去洗吧!”秋英见向黎川似乎怒了,便接过白菜打圆场。
苏长卿又把白菜丢了回去,抬手拍了拍向黎川的胳膊,口中啧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听过没?正好锻炼锻炼你这老胳膊老腿儿。不洗就没得吃!”
向黎川一脸的不情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跑到河边洗菜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往苏长卿面前一扔:“洗完了!”
苏长卿仔仔细细检查个遍,见他洗得还算干净,便又把一旁的兔子丢到他怀里:“这个兔子给我拿去剥了!正好练练你的刀法!”说着,还比划一个切菜的手势。
向黎川的脸很快从白到青,黑成了个茄子,冷着一张万年不化的脸蹲到一边剥兔皮去了。
待食材准备妥当,苏长卿抡起菜刀振臂一呼:“都给本宫闪开!别溅你们一身血!”
宫女太监们闻言,纷纷退后老远,生怕殃及了自己。这阵仗,哪是做菜啊!分明是要砍人啊!
却见苏长卿抬手一挥,手中的菜刀快得让人看不清,只依稀见到几道白影犹如雪花纷飞而过。不一会儿,食材全都切好了。细的如丝,块的齐整,简直刀工鬼斧!
就连向黎川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违心地夸道:“刀法入神!”
苏长卿得意地挑眉:“那是自然!”
却听他又补上一句:“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吃完还有命活吗?”
苏长卿瞪他一眼:“瞧好吧你!”话毕握起铁锅,颠起勺来。很快,一盘又一盘香辣十足的菜肴出了锅,香气扑鼻,引人垂涎三尺。
秋英正欲夹菜,却被苏长卿拍掉了筷子:“等着!还有一个炖菜在灶上呢!”
秋英咬着筷子,可怜巴巴地等着。
又等了一会儿,向黎川看着锅盖,低声自语道:“还没好吗?应该好了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揭锅盖。
不料还是被苏长卿逮到了:“向黎川,你是黄鼠狼吗?”
向黎川这下可急了,指着满天星斗抱怨道:“天都黑了,本王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你想饿死本王吗?”
苏长卿看着自己的指甲,不以为意地道:“饿一会儿又死不了,做饭最重要的就是火候!火候你懂吗?”说完还不忘白他一眼。
又过了好一会儿,向黎川裹着一层被子,在火炉边可怜兮兮地烤手:“火候到了没?再等一会儿,你火候没到我死期都到了!”
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苏长卿走过去揭开锅盖,浅浅笑道:“好了!”
一股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喷了向黎川一脸。他还没来得及皱眉,鼻尖便钻入一阵浓香,令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秋英狠狠吸了一口气,一脸崇拜地道:“哇!这锅炖汤可真香!闻着就好吃!”
苏长卿一脸嘚瑟,亲自盛给她一碗:“那是!也不看看谁做的。”
见向黎川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苏长卿扬眉问道:“向黎川,姑奶奶的手艺如何啊?”
向黎川看着手中喝得连渣都不剩的碗底,一脸不屑地道:“勉强饱腹罢了!算不上什么手艺!”
苏长卿抬头望一眼他空空如也的汤碗,嗤之以鼻道:“口是心非!”
此时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暮沉眸光粼粼地出现在岸边:“我说从哪儿传来一阵香味,原来公主和王爷在此野炊!倒也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