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院里,谢如玥捧着一碗米粥小心翼翼地给向黎川喂饭。不管嘴上有没有沾到汤水,每喂一口谢如玥都要提起帕子在他嘴边擦拭一遍,极尽体贴:“王爷伤口还疼吗?”
向黎川看着她红肿的眼皮,笑着安慰道:“小伤而已,早就不疼了。”他征战沙场多年,比这更重的伤也不是没有过。苏长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这伤没伤筋动骨,好生修养便可以好了。
谢如玥放下空碗,细若青葱的双手攀上他才刚包扎好的胸口:“公主不仅令王爷当众出丑,还胆敢刺伤您!王爷明日定要将此事禀告皇上,让皇上责罚她。”
向黎川摇头道:“禀告皇上?我堂堂宁轩王爷被区区一个疯婆子刺伤,这等事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无能?”
“王爷,难道就这么算了?”谢如玥不甘心地追问。
“算了?哼!”向黎川握着她的手,冷笑着道,“我说过,你腹中孩儿的那笔账我会与她算清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如玥穷追不舍:“可是,王爷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话还未完就被向黎川拉上床:“好了如玥。我累了,陪我睡一会儿。”接着便是一阵红帐攒动。
待向黎川睡沉了,谢如玥裹着霞粉长袍从床榻上下来。坐在铜镜前一点点往红肿未消的脸上涂抹创伤药,先前抹上的药早就被她哭光了。
谢如玥看着向黎川英俊的睡颜,慢慢道:“王爷你等得及,我可等不及了。”她谢如玥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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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卿过了几日吃吃喝喝,无忧无虑的闲散日子,觉得这回穿越实在赚到了!要知道她从前可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有这样大把的时光给她随意挥霍?
苏长卿睡在躺椅上,整张脸用帕子盖着在院子里晒太阳。金灿灿的光被白丝帕滤过一层,扑到她脸上时只剩一层微亮。日光铺洒在她身上,整个人也变得懒洋洋地。米虫的日子实在太惬意了,令她十分受用。
只是……日子好像有些过于舒坦了。
苏长卿掐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人找她寻仇!向黎川不来找她算账也就罢了,怎么连一向睚眦必报的谢如玥也这么沉得住气?
“谢如玥究竟憋着什么坏呢?”苏长卿自语道。
她话刚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越走越近,在苏长卿面前停下。秋英将她面上的帕子缓缓揭下来:“公主,玥侧妃前来问安。”
果然,谢如玥终于忍不住了!
苏长卿并不起身,只是微微坐直身子:“玥侧妃不在承欢殿等王爷回来,跑到我这竹青院做什么?”
谢如玥在侍女搀扶下,往院子里扫视一圈:“如玥作为王府女主人,理应过来看看有何不妥之处。若公主有哪里住得不习惯,且跟我说。”话里俨然将自己摆在正位。
“跟你说?”苏长卿掩嘴轻笑,“你算老几?”
谢如玥面有愠色,却不得不压下怒火答道:“如玥终究比公主早入府,王府上下的事始终都是由我打理的。”
苏长卿懒得将她放在眼里:“那也顶多是个女管家,在我面前还不如一个侍女。”
“苏长卿,看来我还是太给你留脸了……”谢如玥这下还是没忍住,出口骂道。
苏长卿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她道:“别废话,说罢,存着什么坏呢?”
谢如玥一皱眉头还欲上前撕扯,被身后的侍女拽拽衣袖拦了下来。谢如玥理了理衣裳道:“那好,我也不与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那日明明将昏迷不醒的苏长卿送给那三个壮汉,三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居然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
“很简单。”苏长卿眯起眼睛,眼眸里发出刺眼的光,在暖阳下也令人不由得浑身一颤,“我杀了他们。”
带着血腥的“杀”字从她口中不咸不淡地吐出来,显得异常骇人。
谢如玥紧了紧衣领,许久才道:“没想到还有再见你的一日。”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苏长卿坐直身子,曲起一条腿,目光含笑而阴冷,“不知该夸你胆识过人,还是骂你愚蠢至极。”
谢如玥莫名退后一步,而后目光凶狠地道:“你不该回来,不该抢走我正妃的位子!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苏长卿,我会令你生不如死!”她怒从心来,五官显得有些狰狞歹毒。
“那你且试试看。”苏长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门外再次传来一串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谢如玥抿嘴一笑:“那咱们就试试看。”话毕“撕拉”一声把自己胸前衣襟撕开,又继续往别处撕。
谢如玥将自己衣衫弄乱,发髻钗钿拆开,一面拆口中一面呜咽:“公主恕罪,如玥错了!不要再打妾身了。求求公主……”说完还不忘扇自己几个响亮的巴掌。
秋英见状不明所以,慌乱地道:“侧妃这是做什么?”
苏长卿眼色一沉,继而往院门口望去,果然见到匆匆赶来的向黎川。
向黎川刚一回府便去承欢院寻谢如玥,却听下人说她去竹青院给王妃问安了。他生怕谢如玥在苏长卿那吃什么亏,便忧心忡忡地匆匆赶来。果然被他撞见这一幕。
谢如玥见他来了,跌跌撞撞地扑到他怀里,一瞬间梨花带雨:“王爷,您可算来了!”
向黎川看着狼狈不堪的谢如玥,心中又是一阵心疼:“苏长卿,我没来找你算账,你倒先给自己找不痛快?居然又拿如玥撒气?”
苏长卿真是受不了这样低级的手段,简直侮辱她的智商:“你瞎了?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你家玥宝贝撒气了?”
事实证明,手段低级不低级无所谓,只要看戏的人智商够低就可以了。向黎川就是那个看不明白戏的傻子,他指着谢如玥一身的伤痕狼狈质问道:“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苏长卿白眼一翻:“我若是动手,她身上恐怕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直接被我扒光了丢出去喂鱼了!”
“强词夺理!”向黎川依旧不信。
苏长卿又道:“你冤枉我动她,可两个人打架怎么就她一个衣衫凌乱,而我身上却整整齐齐?”
向黎川道:“如玥如此纤弱,哪里是你的对手?”
苏长卿几乎忍不住給他竖个大拇指,好厉害的逻辑!
苏长卿指着谢如玥身边的侍女道:“好,我就当你夸我身形敏捷。那你再看看她身边的侍女,若我当真对谢如玥使坏,她作为谢如玥的贴身侍女怎会不上前护主?可你瞧瞧她身上,也是整齐的很呢!”
苏长卿越解释,向黎川越觉得她心肠歹毒,早有预谋:“你莫要东扯西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亲耳听见如玥向你求饶。你还想说是如玥故意伤了自己诬陷你不成?”他当然不会相信苏长卿,谢如玥在他心里可是纯真善良的玥侧妃。
苏长卿算是明白了,这个向黎川是认定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母夜叉了。
她能怎么办?这儿又没有监控!
嘿!叫她上哪儿说理去?
“好!”苏长卿从怀里抽出一只点翠金簪,起身朝谢如玥走过去,“此刻我还真有些后悔方才没对你做些什么。既然向黎川认定了是我伤了你,我很乐意把这罪名坐实。如此人赃并获,你们也好治我的罪不是?”
金簪尾端被苏长卿磨得锃亮发光,只需轻轻在人脸上刮过去,顷刻间便可以刺破肌肤,皮肉分离。谢如玥看着这把曾经属于她的簪子,在苏长卿五指间灵活地上下翻覆,下意识向后退去几步。
想必她若知道当日苏长卿就是靠着自己这根金簪死里逃生的,必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苏长卿越走越近,直到一步之遥外才停住脚步,笑着看着面前这对男女。向黎川将谢如玥护在身后,吩咐下人道:“把玥侧妃送回承欢院歇息,我稍后过去。”
苏长卿偏过头瞥一眼谢如玥渐渐消失的背影,冲向黎川嘲讽地笑道:“怎么?怕我刮花你宝贝的漂亮脸蛋?”
向黎川不置可否,瞳孔里瞬间结满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冰晶。他一把将苏长卿按在墙上,话音冰冷地好似呼出一口气都能结成冰碴:“苏长卿,咱们来算算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