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有毒!”
赫连听见苏长卿这句话,端茶的动作顿下来,看着苏长卿忽红忽白的脸色,神色默然。片刻后,他放下手中茶杯蹲到她身前,伸手去切她的脉。
苏长卿哪还敢让他靠近,一边推他一边向后躲:“别碰我!”可惜她此时已然疼得提不起力气,打在赫连身上的巴掌好像撒娇一样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苏长卿不禁暗骂自己松懈,竟然这么轻易被他暗算了。下毒,多么低级的伎俩!真是阴沟里翻船!
赫连毫不费力地捉住她的手,漂亮的指尖按在她强有力的脉搏上,眼底笑意愈深:“你以为我下毒害你?”
“废话!难道是我自己服毒自尽?”苏长卿挣脱不开,眼里已浮现怒意,“都说了别碰我!”腹中又是一阵惊涛骇浪的折腾,疼得苏长卿从椅子上下来,蹲在地上揉肚子。
“眼下不碰你恐怕不行。”赫连笑盈盈的目光往椅子上的一摊深色看去,“公主,你的衣裳沾到血了。”
苏长卿扭头看去,屁股后面染了一大滩血迹,在月白色的长裙下显得格外醒目。
听说过中毒后七窍流血的,也没听说过从下面流血的啊!苏长卿眉头拧成一个揪,忽而恍然道:“大……大姨妈!”
……………………
苏长卿强撑着颤抖的双腿换上赫连临时买来的衣裳,窝在床上声音闷闷地道:“进来吧!”
赫连端着一碗汤推门而进,第一眼并没看到苏长卿的身影,却见到被子里鼓出一个圆圆的大包。
那个包可好玩极了!不仅会动,还会时不时地唉声叹气。
赫连抿嘴一笑,将手里的碗搁到案上,轻手掀开被子一角,果然看见咬着手指口中不知嘟囔些什么的苏长卿。赫连想要拉开厚重的被子,却被苏长卿拽着被角死活不愿松开。
赫连也不跟她硬扯,笑着打趣道:“公主是想捂出痱子?”
苏长卿不理她,仍旧沉浸在方才的尴尬中:“丢死人了!把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居然把大姨妈当成中毒,还在一个男人面前流了一地的姨妈血!简直比被人爆头还丢人!
赫连手上稍一用力,一把将被子拽出来扔在一旁。苏长卿刚想张口骂他,小腹又传来一阵剧痛,瞬间汗如雨下在床上像个丸子似的滚来滚去。
这副身子质量真是不行啊,来个大姨妈快赶上生孩子了!简直生不如死!她要退货!退货!
赫连看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不禁眉头一皱苦笑起来。他矮身靠坐在床上,一把将苏长卿捉在怀里,轻声问道:“我有个法子可以给你止痛,想不想试试?”
苏长卿被他按在怀里,下巴恰好落在他肩窝里。听说有止痛的法子,她马上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却迟迟不见他动作,便拽了拽他袖子催促。
半晌,头顶才传来赫连略微迟疑的声音:“这个法子,恐怕要占公主一点便宜。”
占便宜?苏长卿脑筋转得很快,想她此时已经来了大姨妈,赫连再怎么禽兽也不会趁现在对她做什么。所以占便宜才能替她止痛的法子应当只有那一个:“针灸?”
赫连闻言一顿,语音含笑:“若是针灸,恐怕要让公主把衣服脱光才行。公主若是愿意,我也不会介意。”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用力地挣扎一下,继而才正经道:“逗你的!点穴而已,不过穴位多少有些避讳。”
苏长卿想了想,不过隔着衣裳点穴,上一世也不是没在医生面前脱过衣服。再这么疼下去她恐怕连命都没了,便顺从地点头应下。
赫连扶起她,竖起两指在她肚脐、后腰和小腿上连点几下。苏长卿长舒一口气,方才车碾般的疼痛瞬间卸了下去:“舒服死了!”
赫连扶着她,端来一碗红枣汤送到她嘴边。苏长卿素来不喜欢红枣,闻了闻气味,别过头不肯喝。
赫连低头轻抿一口又送到她嘴边,故意揶揄她道:“放心,汤里没毒。”说到此处又想起她方才大喊“中毒”的好玩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苏长卿捂住他的嘴,乖乖把红枣汤一饮而尽。喝完刚要下床回府,只觉得小腹仍有隐隐的疼痛,忽深忽浅十分不好受。
赫连见她捂着肚子,便又将她拉回床上:“方才那几个穴位不过一时减缓疼痛。你这毛病养了许多年,一时半会可好不了。还是在我这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还没等苏长卿一置可否,她小腹上忽而传来一阵舒服的暖意。赫连炽热的手掌不请自来,规规矩矩地覆在她身上。
这个场景似乎并不怎么规矩,但赫连做起来却不带一丝情色。好像左手拉右手那样随意简单。可看在苏长卿眼里,还是有些过头了。
赫连低下头去,瞧见一只红透了的耳朵:“公主脸红了!”
苏长卿窘迫地快要炸毛:“废话,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这么摸来摸去,当然会脸红!”即便她两世为人,都还没被人占过这么大的便宜!
“黄花闺女!”这让赫连有些意外,“大婚多日,宁轩王竟还没与公主圆房吗?”
苏长卿翻了个白眼,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气她:“谁会愿意跟一个丑八怪圆房!”
“那也不见得!”赫连道。
“不见得我是丑八怪,还是不见得没人愿意跟我圆房?”苏长卿给赫连挖了个坑。
赫连四两拨千斤,不慌不忙地答道:“都不见得吧!”
苏长卿冷哼一声:“孔子云,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绝不能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赫连听着新鲜,笑问道:“孔老夫子何时说的这句话,我怎么没听过?”
苏长卿歪过头道:“不告诉你!”
“其实你这样已经很好看了。”赫连将身子撤远些,低下头望着苏长卿清冷明亮的眼睛,良久才继续说道,“诚然,若是没有这些疮,还会更好看。”
苏长卿仔细去看那双躲在面具后的眼睛,想要分辨他话里的真伪。
赫连目光幽幽地回望她,缓缓拿开小腹上的手:“还疼吗?”
苏长卿下床试着走几步,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好多了!”
赫连说道:“你这个……毛病,我可以治。不过要费些时日。”
苏长卿婉言拒绝:“不麻烦你了,我自会找大夫医治。”
“点穴这个法子可不是寻常大夫能学会的,换做旁人只能为你针灸。你是要让别的男人脱你衣裳不成?若早知仍是这样,方才我也不该做什么君子。”赫连说这话时,眼底藏着一抹狡黠。
苏长卿权衡利弊,决定还是可着他一个人占便宜好了。又心有不甘地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几次三番地帮我?”
先前山崖前偶然救她也就罢了,这回还要给她做私人大夫,很难不令她起疑。
赫连理所当然地回道:“你可是大夏长公主,自然要多多巴结。”
“就是这样?”苏长卿问。
“就是这样!”赫连答。
“信你我就是傻子!”苏长卿嘴上虽如此说,心底却对他有一种难以解释的信任感。
“信我吧,我绝不会害你!”赫连冲她眨眨眼,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