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玥回想一番,这才点点头,“正是如此。”
我心底一沉,这个婉妃就是那日在御花园推我的人,只是她那般模样实在不像是会自断后路的人,又怎会区区一点小事而选择自缢?
此事颇为蹊跷,不免令人起疑。
“怎么?你认识那位妃子?”温玥见我愣了半晌,开口问道。
“见过一面而已,只是我并未想到她会这般。”
“世间想不到的事还有许多,如今还是准备陪同皇上去荣山祭祀之事吧。”
“嗯。”
提起荣山祭祀,我突然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宗政熙也是寒毒发作,我在宫中照看,听说是安太后代他举行祭典,文武百官当时还因此事议论一番呢。
如今宗政熙亲理朝政,此事日后必不能成为诟病,所以必然要提上日程,当做近几日以来的重中之重。
荣山上有设立专攻祭祀用的行宫,虽说不比北齐王宫,但也算尚可,所以这次去也只当做游玩一番,不作他想。
荣山祭祀之行共三日,今日是第一日,是宫人准备牲牺和器具之时,所以并不十分繁忙。
我心里仍对那婉妃的死有些难以忘怀,恰逢太后召我给她瞧头风症,听见几位妃子说起这事。
“太后,您就别再为此事忧心了,那婉妃平日里在宫中嚣张跋扈,如今她又自戕,真真是大不敬,又何必劳您这般伤神?”其中一个站在太后身侧的妃子道。
“是啊,太后,您还需保重凤体才是啊。”
安太后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妃嫔,这才淡淡地道:“哀家便是知道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所以突然自戕,才觉得奇怪。”
我写药方的手微微一顿,原来安太后也开始怀疑这婉妃的死了,可见婉妃的死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写好了药方以后,我同安太后告请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碰见了迎面进来的安云庭。
他今日似乎十分高兴,脚下步步生风,面上也挂着十分明媚的笑意。
我朝他微微一礼,他见到我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便一把捉住我的手,“留步,我只同姑母请个安便出来,你可否能等我一会儿?”
我皱了皱眉,本想拒绝,可他却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同我说了一句话,我震惊不已,便也乖顺地在门口等他。
安云庭并未食言,不过片刻便出来了,我看左右没人,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果真查到了那画中人的身份?”
安云庭点点头,“那人是无月宫中之人,这位陆夫人曾经便是无月宫的宫女,而无月宫的几个男人除了左右护法便是长老,那长老年纪大了,除却他们,不就是左右两位护法其中的一个吗?”
“这小兽是他们谁的?”
“这个倒是还未可知,不过总归是无月宫的没错,倘若你真想弄清,我们还得需去西夜。”
西夜?
这便有些难了。
“还有一事,我想同你说。”安云庭的表情有些扭捏,仿佛未出阁的姑娘,神色极其不自然。
我抬眼看了看楼上,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向来厚脸皮的他竟也知道何为矜持了。
莫不是身体有何隐疾又不能与人言?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想不到他平日里看着健壮,竟会有这般疾病……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这才开口,“莫慌,我乃医者,有何难言之隐,说来便是。”
安云庭方才还淡红的脸突然黑了下来,他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地道:“容逸!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肩膀一缩,果然是被我戳中痛处,有些恼羞成怒了。
如此这般揭人短处,自然让人难堪,我斟酌一番,连忙改口,“是微臣的错,小王爷赎罪。”
安云庭瞪了我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便走。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终于挨到了第三日祭祀大典,天还未亮,我们便起来了,穿着宫中发的素衣长衫,头戴桃木簪,还需念《般若波罗蜜心经》。
今日起的太早,这经书我记不牢,便跟在温玥身后迷迷糊糊的念叨,他时不时还会提醒我一句。
来到祭场,等了片刻,便见到了被众人簇拥而来的宗政熙。
他今日虽然穿的也是这素布麻衣,可广绣如云,却另有一番不俗气质,与我们不同的是,他的头上还要绑素色发带,已示对祖先尊敬。
身后的燕贵妃和安太后也是如此,不过精神并不太好。
我和温玥分别站在随侍太监身侧,陈子田见时辰已到,连忙抬高声音,“着,牲牺,祭器!”
宫人鱼贯而入,分别用木质托盘举着染水柳枝和猪牛羊头,我们每人都需拿柳一根柳枝,一同跪拜。
“‘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接下去是什么?”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只能问一边的温玥。
“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他小声地提醒我,接着又嘱咐道:“待会莫要再忘。”
“嗯。”
我点了点头,宗政熙已经走上高台,身后的宫人也依依摆好祭器和祭器之物,他此刻高高在上,衣袂飘飞,精致的脸美得竟有些不真实。
外界所传宗政熙实乃北齐的第一绝色果真不虚,这等相貌,真真是让女子见了都要扼腕喟叹。
只可惜高处不胜寒,他这般清冷,淡反倒让人不敢靠近。
正待我思索之际,他身侧的一名宫人突然神色一变,扔下托盘,袖口不知何时竟掏出一把匕首,直朝着宗政熙的方向扎去。
我豁然睁开双眼,竟顾不得什么,直接跑到了祭台上,“小心!”
宗政熙回身看了我一眼,那人便直直朝他刺去,“狗皇帝!拿命来!”
这祭台上只有太后和皇上,连燕贵妃都是上不得的,此时的太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那刀便要刺入他的胸膛,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扯开,如寒冰一般的刀刃便不偏不倚地刺进了我的左肩。
真疼,这便是刀刃入肉,我脑子有些晕,宗政熙抱着我,御林军也反应过来,上前将人制住,那抱着我的人手有些颤,又在我的耳边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