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微微一颤,抬眼去看。
牢房门口正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我想动只是这腿懂得微微僵了。
“几位官爷,何事?”
那几个狱卒见我不动,互视一眼,寒光一闪,其中一人便拔刀而起,厉声呵斥,“真是反了你了,一个阶下囚竟然敢如此怠慢,小五,替我我进去修理她,练练手!”
他话音一落,便从身后拽进来一个头都不敢抬的人。
那人身材瘦小,肚子却大得紧,不禁让人心生疑惑。
将牢房打开后,为首那人一把将他推了进来,随后几人骂咧了两句,便扬长而去。
我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可鼻息间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桂花味,我还以为是自己生出了幻觉,抬眼一看,眼前却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顺着这手往上看,便瞧见了那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
安云庭。
他还真真是不怕给自己招惹是非,安太后辛辛苦苦地陷害我,他晚间又突然过来献殷勤,还真是因果轮回。
“你来做甚?”
我本不欲理会,可他竟然坐到了我的身侧,我知晓他一贯清贵,牢房这等污秽之地他能来我便心中已是吃惊,不想他竟然毫不嫌弃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辩解?你没杀人。”
“有何可辩?证据确凿。”我话音方落,那带着镣铐的手便被一把捉住。
我刚想挣扎可那安云庭竟将衣襟解开,将我懂得冰凉的手直接塞进了他的胸膛。
我皱了皱眉,想要抽回,可是抬眼便对上了他那一双清澈双眼。
牢狱之中烛光幽暗,可也将它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模糊的柔和了一些。
“小逸,你手冷,让我给你暖暖。”
从未听他这般柔和语气说过话,一时之间,我竟有些愕然。
我没再动,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将手暖好之后竟要脱我的鞋子。
这自然是使不得,我连忙抽回脚藏在身下。
他这才站起身,将自己塞在怀里的一众物品全都拿了出来。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还有一件青衣。
怪不得方才看他肚子那般大。
“如何?这都是给你带的。”他朝我眨眨眼,似一个做了好事想要让大人夸奖的孩子。
我随手拿起其中一个木质雕刻,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木雕,却不想这东西的头与四肢都能转动,十分神奇。
“多谢。”我淡淡一笑,他对我是极好的,我无法视而不见,可他的姑母却时时想置我于死地,我亦无法视而不见。
他方才的神色淡了以来,半晌才正色对我道:“小逸,日后切莫说这等听天由命之言,我听了难受,最多两日,我便会救你出去。”
他抿了抿唇,似乎还想同我说什么,只是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临离开之前,走到门口又回头将我望上一望,这才罢休。
我将头埋在膝间,头痛得要命。
这时间所有的事都不可信,安云庭的背后是安太后,即便是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背叛他的宗族。
所以,难保这一切都是安太后授意,我不能再信。
太后曾对我在延禧宫中说的那个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还有那陆夫人说的那女子,究竟是谁?
那小太监死于鹤顶红之毒,我已猜到了些许,让我不解的是他为何偏偏选在这离妃所居的冷宫?
离妃乃是当今皇帝宗政熙的生母,但却不知为何被打入冷宫,只是后来病逝,也无人问津,怕是含恨而终。
先帝将皇位传给宗政熙,许是因为愧对那离妃?我想不懂。
离妃当年死后,丧葬之事,也是草草,可想当年的皇上是多不在意这个妃子。
想着想着,我便睡了,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杆。
阳光透过窗口给大地上涂上了一层暖意,我伸了个懒腰,昨日那几位凶神恶煞的便又过来了。
“提审!”
我连忙转身胡乱涂了一把换颜散。
两名狱卒过来将我压出牢房,走过黑暗的牢狱尽头,便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我不觉抬眼一看,便见到了墙上所挂得酷刑器具。
那坐在案几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卿郭悠,一向以铁面无私著称。
“大胆容逸,还不快跪下!”他惊堂木一拍,震得周遭灰尘四起。
我腿弯处一痛,竟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弯了下去。
“你可知罪?”那郭悠一抬眼尾,声色俱厉。
“我并未杀人。”我缓缓开口。
“呵呵,那小太监本是贵妃娘娘宫中小厨房新来的内侍,你拉他去冷宫密谋,所为何事?竟至于杀人灭口?难道是有关皇嗣?!”
我听他说完,不觉笑了起来,那郭悠气得不轻,指着我的手都颤了。
“大胆!大胆!来啊,给我仗责三十!”
“大人!”我突然起身,冷冷唤他。
众人一惊,呆楞在原地。
“倘若我真的有心害燕贵妃子嗣,又为何如今才动手,之前皇上叫我贴身照料贵妃娘娘,不是有许多机会吗?!若是杀人,却为何又要随身带着解毒丸,又为何偏偏在冷宫动手?你堂堂朝廷监察命官,这些你都可曾调查清楚?!”
他身子一震,速速回答:“一切皆为掩人耳目尔。”
“呵呵,是么?那我为何动手之前不查清御林军巡逻时辰,偏偏在那御林军统领江昀眼皮子底下动手?这些,你又可有解释?”
“强词夺理!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呵,给我上刑具!”郭悠眯了眯眼,那眼中神色狠戾非常,而眼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疤痕却猛然间让我想到了一桩事。
少年时候,爷爷蹦对我说过,倘若日后真的无故卷入朝堂,定然要小心那些面部有疤之人。
我当时疑惑不解,只问原因。
爷爷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北齐之人虽好战,可历来是最重面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倘若那人连自己的面皮都不顾及,定然是手段狠戾极端之人,相由心生,杀戮横于眼。”
两人抬过一方钉板,还有夹板,那钉板上血迹琳琳,却不曾生锈,我不禁背脊发凉。
“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