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不停,可却拗不过他的执着,直到我累得瘫软在他的身侧,他才罢休。
见我乖顺不再出言顶撞,他这才如劫后余生一般松了口气。弯身将我抱到小塌上,又盖上了他那披风。
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他这才又坐回我的身侧,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小逸且安心在这里待上几日,不出三日,便会有好消息。”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同他言语。便假装睡觉。
他又默不作声地陪我待了好一会儿才肯离开,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我这才又睁开眼。
想起他方才的样子,我有些后怕,不知曾几何时,他变成了这般样子。
同我说话,总是带着试探的意味,倘若我在言语之间有异心,他便会反复确认,仿佛若不这样做,便不甘心似得。
我亦不知为何,他这个样子总让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好在他这次带来了换颜散,这里也没人认得我,我也能勉强在这掖庭撑过几日。
掖庭是宫中专门用来管制犯罪宫人的辛苦劳动之所,想来宗政熙偷梁换柱将我安排在此处,便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发现我的样子。
到了傍晚,我才见到这掖庭的掌事姑姑,s四十多岁地样子,穿得一身黑色长衫,盘了个高高的发髻,面色颇为严厉,像是不好说话的样子。
见到我后微微同我一礼,又将准备好的掖庭宫人衣侍递给我,缓声道:“上头吩咐了,不能让您做什么粗重的活计,但为了避人耳目,您还需得换上这粗使下人的衣服。您……”
“无妨。”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遂伸手将那青色衣衫接过。
她面上才显出些许轻松,随即便同我道:“您是贵人,平日里只需随意地出门露个面便是好的,其余的便都交给我,我姓张,您便唤我张姑姑吧。”
“嗯,我知晓了。”本以为她说完会立即离开,可却从袖口中又掏出了一个青玉色的小平,放在了一侧的桌上,我垂眸看了眼,她认真地道:“这是冻疮膏,您还是涂了吧,省得那位惦记。”
她话音一落,便离开了,我将那冻疮膏放在手心,反复看了两眼,这才将盖子打开,只是却并未涂抹在自己那生了冻疮的手上,而是走近炉边,将它一点点倒入了火盆。
那黏糯白绸的液体,遇上了燃的正旺的碳火便开始滋滋作响,冒出了白烟,白烟袅袅向上,又溶于无形,实在甚得我心,不觉痛快了很多。
爷爷曾一直称我爱钻牛角尖,执着心过重,我想我亦是如此,否则不会在到底出不出宫这件事上犹豫不决,当时二师兄对我说的话犹在耳畔,甚至有些后悔没把握住那次机会。
我叹了口气,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心中实在难平,想着想着,便这般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二日醒来,天气依旧阴冷,不过多时,便洋洋洒洒地飘落了数片大雪,那些宫人仍旧在外面忙碌不停。
其中一个扫地的宫女也不过十三四岁左右,她打扫的时候便脚步有些踉跄,扫了半天路后本想倚在那歇息片刻,可人便这么直直地载倒在地,一头扎进了雪里。
我刚想过去,她的身边便匆匆过来一个小太监将她扶了起来,另外两名宫女赶到,这才将方才晕倒的小宫女扶到了不远处的屋子。
那小太监拿起扫帚,继续方才那小宫女未完成的,他的背挺得笔直,身量也高,不似平时那些太监那般弯腰驼背。
这拿扫帚的架势,不像是扫地,倒像是舞剑,只是行走之间,有些踉跄,步子站不稳似得。
我疑惑上前,他的脚步顿住,却未曾转身。
“你是何人?”我看着他那挺立背影,有些疑惑地开口。
他的身体有些僵,拿着扫帚便要离开,我连忙提步跟上,扯住他的衣袖,可他却似怕什么似得,始终不肯转过脸。
“安云庭?”
他的身子一震,我便从开始的不确定断定了此人便是他。
“你为何会来此处?”
他转过脸来,面色竟苍白无比,一双手握紧了扫帚,见我盯着他,便垂下了眸子。
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只想看看你,可还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前几日提神那犯人,我去了,那人虽然同你用过换颜散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可我还是认出那不是你,所以便猜测是……是他出手了,偌大的宫中,也只有这荒凉破落的地方无人过问,宫人们整日辛苦劳作,却万年如一日,所以便过来了,不想,竟真的看见了你。”他说到此处,面上有几分窃喜,纯净的眼眸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我叹了口气,看了眼他的腿,“你这腿……是怎么了?我方才见你有些站不稳,你可是……”
我没继续往下说,安云庭似乎想到了什么,生生地退后一大步,脚步踉跄,一下便跌在地上。
我连忙过去扶他,手落向了他的腿,他想要阻止,“你别碰……”可我已经将手落在了他的腿弯处,隔着这样厚的布料,却仍旧触到了那里的微微浮肿。
我心下一惊,转头看他,“你这是……”
安云庭面色更加苍白了,站都站不稳,白皙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仍旧牵强道:“无碍,不过是挨了几杖。”
他说得十分轻松,我却挺得心惊。
普天之下,能打他的人左不过就那么几个,除了他的父亲,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人选。
他是安氏一脉唯一的男子,靖安王这般对他,定然是因为燕贵妃滑胎的事情。他怕是又为我求情了……
我心中繁芜,竟莫名地生出了慌乱,来不及多想,连忙将他扶到屋中。
他坐在我那炕上,缓解了很多,我替他拖鞋了鞋,想去掀他的裤子,他面上一红,连忙阻止我,“你这是做甚?”
“自然是帮你看伤,你又不是姑娘,这般扭捏做甚?!”我有些恼怒,生怕他又同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言。
遂快刀斩乱麻一般迅速揭开他的裤管,可不看不知,一看便惊得微微张口,眼中也酸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