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逸!”宗政熙有些慌了,连忙过来扶我,我却一把打开他的手,踉跄地坐在木椅上,摇晃着头。
“我们回宫。”他沉声说着,便要过来扶我,我挣不过他,便被他打横抱起来匆匆地出了门。
他的衣饰是天蚕丝制,透出冰凉柔滑,我的头疼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坐在车上,轻轻地替我揉着额头,声音不禁有些懊恼的意味,“怪我,是我想得太多又急于求成。”
“可你若是没想起全部的事来,莫要妄下定论,可好?”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没再多同他说些什么。
这马车经过黄门东楼时,车外便想起了一阵喧闹之声,我本想掀开去看看,宗政熙却先我一步揭开了车帘。
只见那黄门脚下围了一群形形色色的百姓,他们正在议论纷纷,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片刻,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叫,“起来了!他自己起来了!”
我循声看去,却见那人群已自动分出两路来,那两路之中,踉跄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头戴斗笠,一身粗布灰衣,脚踩麻鞋,左手是一串紫檀木佛珠,鸽子蛋大小一粒,右手则是一个紫铜钵盂,一副行脚僧的模样。
“是什么人?”我喃喃开口,宗政熙却接着我的话道:“像是异族僧人。”
我正奇怪之际,那人便朝着我们这里走来,停在了马前,同那车夫问了个礼,才道:“我先见一见这车主,可好?”
那车夫刚要打发,宗政熙便放下了车帘,轻轻地唤了一声‘陈子田’的名讳。
那人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宗政熙。
我们下车后便在附近的一个茶楼歇下了,那僧人一身风尘,摘下斗笠后,才看清他的脸面。
皮肤有些黑,但是五官还算是开阔,看着倒也舒适。
“多谢两位贵主。”他吃了茶点,同我二人道了个谢礼,又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才又念了句佛号,道:“女施主所寻之人,在黄沙漫天之处,莫要多费旁的心思了。”
他话音一落,不仅是我,连宗政熙的神色也变了变。
“大师并不像是中原人士,不知您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地?”
那僧人淡淡一笑,“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只是途经此地,于二位有缘罢了。”他说着,便要起身离开,陈子田本想要阻拦,却被宗政熙喝退,那人又回身朝我们行了个佛号,“多谢。”
他走后,我的脑中一直在回想他方才说的话,我想寻找之人,那不就是许若谷么?黄沙漫天……又是哪里?
宗政熙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凑近了我低声道:“怎么,你信了他的?”
我沉默不语,他却又贴近了我,薄薄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侧,“小逸,即便是知晓那人身在何处,此生你也见不到他。”
他的眼神冷漠至极,从未遇见他时,我还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嫉妒之心会大到如此地步。
回到宫中后,我是如何也睡不下的,翻出来在太医院找来的医术反复阅读,心也许久不能平静,道最后脑海里全都是许若谷被烈火焚烧的梦境。
那异族僧人不会胡说八道,我信极了自己的直觉,许若谷此时定然是不好受的。
夜里,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在床畔,我便知晓是那人来了,遂紧紧裹着被子假装睡觉,一股冰寒幽香缓缓蔓延开来,几乎要将我包裹,“装睡,是不是?”他沉声一笑,缓缓开口。
我紧闭双眸,不肯开口。
一抹冰凉落在了我的脸颊,顺着往下,直至领口处时,趁我不备,一把揭开我身上的被子,覆身压下。
我睁开双眸,冷冷地瞧他,“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他那张漂亮到近乎完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呵呵,那是因为你忘了,容逸,对你,我向来不择手段。”他话音一落,便覆盖上了我的唇,不顾我的挣扎去解我的衣服,我和他的力气相差过大,如此这般,就如以卵击石。
可他扯开我的衣服,看到我身上那大片红色胎记般的皮肤时,却突然停了手。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如何?看到我如此这般,你心中可觉得满意?”我本要扯上我的衣服,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指间落在了我那胎记上,竟有些愣然。
“是极丑的,是吧?”我自嘲一笑。
宗政熙没说话,反而将我右臂的水袖提了上去,果真看到了那赤红色的胎记似的红斑。
“疼么?”半晌,他才颤声问道。
我不愿理会他,只将脸撇到一侧,宗政熙离开了我的身体,亲手为我盖上被子后,便躺在了我的身侧。
“对不起。”他喃喃开口,将我抱在怀里,“你吃了这样多的苦,哪怕是生孩子的时候,我也不曾在你身边,可如今还这般……接二连三质疑你的用心……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不说还好,他这般说,我更好似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似得,哭得不能自己。
“许若谷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你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了,即便他初时居心不良,你我又如何能恩将仇报?”
宗政熙并未回答我的话,微垂眼眸,“朕明日便派人去寻他的下落便是了。”
“嗯。”我连连点头,又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
宗政熙是皇上,自然是一言九鼎,第二日便派人去寻许若谷的下落了,可晚间时,虽不见他的人递过来什么消息,却传来一封军报。
宗政熙看信之时也没想刻意回避我,我便也跟着看了个大概,原来是西域起了动乱,西域诸国遭受了北部匈奴的攻打,便联合起来上书北齐,想同我北齐借兵罢了。
宗政熙将军报放在一侧,食指轻轻点了两下桌案,才同温玥派来的那个军将道:“借兵?信中却又并未言明其他,告诉温玥,先等着吧。”
“是。”那人退下后,我便走到宗政熙的身边,拿起了那封书信,有些疑惑地道:“西域是何地?异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