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前那人回身看了眼我,我便惊了一下,这人……竟还是个独眼?
他年近四十的模样,头发也已半白,眼瞳浑浊,倒像蒙上了一层雾气似得,看着有些吓人,另一侧的眼睛则是用黑色的眼罩裹住了,有些慎人。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也并未多留,一开口的声音竟是无比沙哑,“你是他什么人?”
我犹豫一瞬,既然我二人一同被救,我自然是不能说同他是仇人的,否则这两人定然会起了疑心,他二人的身份我还未曾弄清楚,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我略略沉吟一瞬,才开口道:“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话音一落,那独眼的大夫面上倒是划过一丝吃惊,“如此说来,你二人是不认识的?”
“不认识,自然不认识。”我讪讪一笑,没再多言。
他听我此言,也并未疑惑其他,只轻轻点头,“如此说话,你二人也算是缘分了,他的伤……”
“如何?可是病入膏肓了?”许是我这语气有些急躁,那独眼大夫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我,“你貌似很希望他病入膏肓似得?”
“先生这话严重了,我也只是着急,着急罢了。”怕他不信,我便也一同坐在床尾,强硬地挤出一滴眼泪,无奈地道:“我本是被仇家追杀,这人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幅样子,说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万万不能就这般看着他死了,呜呜呜……”
我抬袖拭泪,泫然欲泣,那人见此情状,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他是要告诉我姬卿峦活不了了,可不想他竟开口道:“你不必担忧了,他没事了。”
“什么?!”
我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把扯住他的手,急道:“你方才说什么?!”
“他已经没事了,身上的毒也解了。”
他话音一落,我是当真淡定不下了,看了眼床上裹得如粽子一般的姬卿峦道:“他……何时会醒来?”
“这……”那独眼大夫有些犹豫,他还未曾开口,竹制的床榻上便猛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我惊恐地看去,姬卿峦那裹着纱布的手已微微抬了起来。
“你看……这不醒了么?”那独眼大夫说着,便已朝他走过去,我忐忑起来,他若是起来还要杀我该如何?这小小的地方,我该往何处逃?
思及此,我已往后退了几步,可那双髻小童却阻了我的去路,“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么?如今他都要醒了,您还要往何处去啊?”
我被他说的无法,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心里祈祷着他的眼睛没好。
独眼大夫为他摘了头上的纱布后,我便见到了他仍有些发红的双眼,或许是伤真的没好,他抬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便皱了眉头。
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可他在皱过眉头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眸,我二人便如此这般地对视一眼,他面色微惊,薄唇微动,喃喃道:“娘子?!”
他话音一落,那独眼大夫和小童儿纷纷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知该做何解释,只能干干地站在那里,他却已掀开身上的被子朝我走来,眼中竟是一副失而复得的满足,“娘子!娘子!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不顾两人阻拦,一把捉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有些惊恐地看了眼他的模样,倒不像是说谎似得,这人到底再搞什么名堂?难不成和我做戏么?
“额……呵呵,你认错人了,我并非是你的夫人。”无论他在耍什么花招都好,我都不想同他再多做什么纠缠,连忙去推拒他的手。
“娘子,你这是不要我了么?娘子……”他委委屈屈地看着我,许是大病初愈的关系,原本一张魅惑的脸变得苍白如纸似得,身体我好像纤瘦了许多,经不起风吹。
再看那小童儿和独眼大夫,看我的样子更是诡异和鄙夷,好似我真的是什么抛夫弃子十恶不赦的人似得。
“你……方才不是说不认识他么?”那小童儿有些疑惑地道。
“我……自然是不认识他的,他的这里摔坏了,怕是记错了。”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有些无奈地开口。
那小童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有看了眼那独眼的大夫,似在确定这事情的真实性。
我看姬卿峦这幅模样倒不像是装的,从前那一双凤眼满是凌厉,如今倒是变得十分纯真,里面清澈的好像是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质似得。
“身为人,妻,如此这般实在说不过去。”那独眼大夫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我,才又开口道:“还望夫人好自为之,莫要在多行不义了。”
我:“……”
他二人说着便出了房门,我皱了皱眉,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见那姬卿峦已眼巴巴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姬卿峦,我告诉你,莫要在这里耍什么花招!”我冷声开口,却见他被我吓得有些泫然欲泣了似得。
“娘子……你不要这么凶,我害怕……”
“你?!——”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同他在说什么好,又气又怒,只能先坐在一侧,无奈他又贴了过来,“娘子,别生气。”
当真是疯了,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想要杀我的人,如今倒是像狗一般粘人,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么?
我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他这一次倒是贴心,主动上前帮我揉了几下,我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道:“也不知你如今这般到底是好是坏!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话音一落,便见他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娘子说的是,只要娘子不抛下我,便是最好的!”
我抿了抿唇,抬手轻轻地抚向了自己的胸口,可是来来回回,却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想到原来是那水晶石不见了!
这下可是糟了,水晶石不见了,我还如何去寻那宗政熙留下的三魂?!如何去找聚魂石啊?!
我立即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却见姬卿峦也亦步亦趋地跟上来,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呵斥,“莫要再跟着我!”
话音一落,便匆匆地出了门。
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来来回回找了几圈,问过那一对师徒,却都说没有见过我的水晶石,这下倒着实让我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