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止这样,倘若宗政熙真的发起怒来,又岂是这些人能受得住的。
可千言万语,如今却不知为何又如鲠在喉,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我这次离开,真的能逃出他的手心么?那日我答应他的话仍回荡在耳边,两人从前的日子也恍如隔世,可如今也不知是谁辜负了。
“再想一会儿,便要亮天了。”身边的无羲声音发禁,似也有些焦急。
我没在犹豫,直接落了笔,匆匆写下两行字,便放在了一侧的信封中。
无羲拉我离开之前,又同我问道:“你可会后悔?”
我想了半晌,摇摇头。
我这一生,连感情的都要被他这般算计那我要这无法真诚相对的爱又有何用?莫不如再也不见,将这一切都忘个干净也好。
无羲笑了一瞬,却也转瞬即逝,伤口又发作了,他便捂着胸口咳了咳,才道:“快些走吧。”说着,便将我拉到了洞口。
我没犹豫,快步地同他往里走去,可心中却始终也不能完全信他,许是宗政熙在我心中留下的阴影过甚,这狭长幽暗的洞口让人害怕,我停了一瞬,才问道:“这能去到何地?”
“是一个村落,我从前被逐出无月宫时一直待的地方,不会被人轻易找到。”他说着,又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你害怕了?”
“没……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会知道有这一条通道?”
“从音妩儿那里得知的。只可惜,她已经死了。”他话中的意思虽是惋惜,可语气却是讽刺。
如今想到音妩儿那张脸,没有报仇雪恨后的痛快,反倒觉得莫名的恐怖,黑暗的山洞中,好似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眼中满是鲜血。
“别怕,走吧。”他淡淡地开口,我连忙加快脚步跟紧他。
我双脚疲累,他便要过来背我,我拗不过他,也不知何时竟在他的肩头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柳暗花明了。
久处在黑暗之中,突然见到光亮竟还觉得有些刺眼。
此时已过了午时,日光微微下斜,眼前的溪流潺潺,处处都是鸟语花香,在往前看去,也有袅袅余烟,笼罩着几处草房,后面则是云雾缭绕的青山,颇有几分山水人家的静谧安逸之感。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无锡脸上竟挂着笑意,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从前只知道他是个玩世不恭阴晴不定的人,却不曾想他竟还会这般同人微笑。
我一步步地跟在他的身后,刚一进村口,便见到一个挑着旦的白发老翁,见到无羲时,十分惊愕的模样。
“你……你是……阿羲?”他那满是褶皱的脸上,全是难以置信,惊得眸子好似都要凸出来一般。
无羲点点头,那老翁的扁担便‘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他颤颤地伸手指着无羲,“怎么可能……你的样子同当年一模一样……”
无羲笑了笑,没同他解释什么,拉着我便来到了村头的一个木屋处。
如今这木屋已经面目全非,空洞洞地,处处落满灰尘,结满了蜘蛛网,荒凉得可怕。
无羲走进去,收拾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才同我道:“先坐在这里吧,我收拾一下。”
“这便是你曾住过的地方吗?”
他点点头,继续道:“那时候我刚刚被逐出无月宫,身无分文,也不知如何便沦落到了这个地方。”
他一边将地上的一切打扫干净一边同我道。
“那你如今的武功为何如此高?难道真如江湖之人所言,是练了什么邪功?”
他一听‘邪功’二字,竟笑了出来,“那便算是邪功吧,总之如今再没有一人能威胁我。”
他的脸色有些冷,似乎想到曾经经受的一切。
我抿了抿唇,本不想再同他提这个话题,却听他继续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修炼邪功,却不知我那时便已偷学了不少无月宫之中的内功心法,那道士是曾给我一本古旧的武功秘籍,可我武功尽废以后,便是依照着那本秘籍,继续练就的。”
“就在这里?”
“嗯。”他淡淡地点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几间房子,“我初来此处时,他们总以为我是强盗,几人过来打我,呵呵……可我若是离开这里便无处可活,只能过着苟延残喘的生活。”
“不是丁灵救了你么?”
“是她救了我,但也只是后来打听我在这里,才过来。”
原来是这样,那他在这段时间……
见我面色疑惑,他才又继续道:“这所木屋是我一人搭建,在我离开时,本想将它毁了,去不知当时怎么也下不手,想来是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的。”
这里虽隐蔽,可我却心中担忧,宗政熙说不定会找到这里,还有平安和安云庭,他会不会……
“他不会找到平安的,我已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只需安心在这里便好。”
我虽忐忑不安,却抵不过身体劳累,他收拾好了床褥,我便睡下了,再一醒来已过了一日光景。
这麻雀虽小,可却是五脏俱全,这才不过一天,他便将一切全都置办好了。
我动了动身子,环顾一周,才发现这房间里竟只有我这一张床铺,“你……昨天没休息?”
“打一张床,所需的时日太久,我便没睡。”
他淡淡地说着,刚将一碗粥端到了我的眼前,却听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喊声,“是他们!就是他们!”
他手中的碗骤然落地,碎裂成瓷片,一把拉住我便要离开,我二人来到屋后,那里却已站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那人我极其熟悉,虽说许久未见,可他那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眼神却从未变过。
无羲拉着我退后了几步,一阵马蹄声便响了起来,我抬眼看去,心跳骤然加剧,他……竟这么快便找来了。
他身上裹着一身暗如黑夜的披风,只有脖颈处有一些银线绣的暗纹,他那精致的脸色阴沉如水,只冷冷地看着我,似乎想要我同他说个明白。
“呵呵,你来得倒是快。”无羲淡淡地开口,又转头看我,有些讽刺地道:“只不过,总是为难一个女人,总不是君子所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