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紫竹看着紧闭着的帘子,半点都没有要打开的意愿,不由得更是担忧了起来。
然而并没有让她们在外等很久,就见一双白皙的手轻轻地掀开了马车帘子,紧接着赵岚轻松一跃,脚尖就已是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愣着做什么。
赵岚看一旁的侍卫全然没有半点动作,就光是这么愣怔怔的盯着他看,眉头稍稍皱起。
紫竹见状,小动作的伸出手抓了一下马车旁侍卫的袖子,就见那侍卫瞬间回神,一张黝黑的脸竟是能看出泛红来。
不过还不等着这侍卫伸出手去扶惠以烟,惠以烟就已经自顾自的下了马车。
云淡风轻的朝着赵岚看过来,不回府了?
赵岚抿了抿唇,你先回去,我要进趟宫。
惠以烟点了点头,索性就不再多问,当真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府里走了进去。
赵岚站在门口,看着惠以烟的背影逐渐在长廊中消失不见之后,才收回了目光,把本殿的马牵来。
方才犯了错误的侍卫动作极快,甚至都不等管家说话,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耳朵里远远的飘来了一声声小豆子,殿下的马!
听到这个称呼,并没有人发现,管家的眸子有瞬间的阴暗。
不消片刻,就见一个身姿俊朗的男子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了过来,即便是不懂马的,也着实是能看得出来,这马着实是个顶好的。
马毛色油亮,看见赵岚的当下,这马还甩了个极其嘹亮的响鸣。
赵岚走上前,从马夫的手中牵过马匹,视线略带扫过这位马夫,这位五大三粗的马夫竟是抬头朝着赵岚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涩。
看得赵岚更是紧皱起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叫小豆子。
那马夫此番回答起来,倒是不卑不亢了。赵岚点了点头,没在说话,一个翻身直接上马,还不等着旁人反应,连人带马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惠以烟回到府中,还没等回到院子,就被人给拦在了路上。
“姐姐。”
此声一出,倒是一呼百应了起来,惠以烟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衣着比往日来看极为朴素的姨娘侧妃们,眸子沉了沉。
“这是何意?”
往日,这些侧妃姨娘们总会找了各种理由想要捕获赵岚芳心不说,就连在她面前也总是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弱势,不论如何身上也总归是香气逼人,头上戴的簪花也着实是琳琅满目,何曾见过她们如此这般素净清雅过。
当下,惠以烟倒也并不着急进屋了,反倒是甚是冷静的站在她们面前,视线从左到右,每个人都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圈,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
只是若是在平时,别说是惠以烟这般严厉目光的打量了,就连她轻飘飘落过去的一个眼神,她们都是承受不住的。
更是全然不似现在这番模样。
惠以烟掀开唇角,“安侧妃,你说。”
她口中的安侧妃,人倒是真如其名,光是在那盈盈一站,就让人觉得岁月静好,很是贤良淑德的模样。
可现在,却苍白着一张小脸,那双黑黝黝如同鹿眸似的黑瞳,眸子里沉沉浮浮的蕴藏了种种情绪,俨然是如拦洪的堤坝一般,快要决堤。
就见她洁白的贝齿狠狠地咬住樱桃似的红唇上,全然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人儿模样。
“安侧妃不好说,那奴婢来说。”
闻言,就见一张皓月似的白皙面皮的女子上前一步,动作很是利落的朝着惠以烟行了一礼。
“娘娘,奴婢月如想要出府,希望娘娘成全。”
说完这话的当下,谁都无言。
惠以烟不过就只是沉着眸子盯着她看,却也并未多言语。
谁知身后的那些侧妃姨娘们,竟是都上前了一步,朝着惠以烟行礼见安,动作之中的虔诚,可以说是惠以烟从来都不曾在她们身上得到的。
惠以烟还来不及说话,身后的紫竹就已经沉了面孔。
“胡闹!怎地这般没有规矩!”
紫竹细细打量了一圈,就见着府中大半的姨娘侧妃,此时都已是集聚在她们面前了,这么多侧妃姨娘们要出府,还是挑了一个赵岚并不在的时候,若是这事儿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她们主子。
这边想着,紫竹面色就愈发难看。
正怒气沉沉的凝视着面前这些人,耳朵里就传来了一道云淡风轻的嗓。
“罢了,若是你们当真不想留,那便都出府吧。”
紫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主子在此时竟然这般好说话,她猛地抬头朝着惠以烟看去,就见她唇角略略挑起,眉眼深邃,让人看不懂其中心思。
撞见了惠以烟的眼眸之中,紫竹当下更是心中一凛,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着实是僭越了。
不过,惠以烟也并不在意这些,随口吩咐了几句,更是让紫竹与管家一道安排,她便回到了宅内。
“主子为何不等殿下回来再做决定?”
彩云是随着惠以烟一道回去的,更是憋了一路的话想说,才刚进屋子,就已经憋不住了,语气有些急促,可声音里却是满满的疑惑。
“你当真以为,她们是在这府中待不下去了?”
惠以烟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转眸落在满脸疑惑的彩云面上,心中却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谁都知道,当今圣人重病在床,眼下皇子之中,更是全然没有能威胁到赵岚的,若是当真有那么一日,圣人……
这荣登大宝的,定然是身为太子的赵岚。
她们现在来看,不过就是一个个姨娘侧妃而已,但若是到了那日,各个身份都要往上拔高许多,这般荣华富贵的日子,哪怕是黄毛小儿都能看得清楚,她们如何不知。
这般想着,惠以烟唇角边的笑容就愈发深邃,她看也不看彩云一眼,施施然的落了座。
在身后还没等反应过来的彩云,就见惠以烟已经云淡风轻的为自己斟茶起来,动作间,白生生的一截皓腕露在外,竟是比她手上白玉盏还要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