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林木飒飒。
一时之间并无人说话,赵岚静静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就在她抬脚刚要往回迈步的当下,再一次伸出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以烟。”
不过只是两个字而已,却生生快要逼出惠以烟的泪,她脚步停了一瞬,转眸看他,“赵岚,等你什么时候解决完你宫里的那些人,再说吧。”
更是不等赵岚解释,抬脚就真的稳稳朝着南风走了回去。
南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动作,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纷飞,自是有一种独有的韵味在其中,不由得让人软下心神来。
可惠以烟知道,这人温文尔雅的背后手段有多雷霆,走过南风身边时,甚至脚步都没停下半刻,直接略过他朝着水榭里面走了进去。
见状南风倒也并不恼,反倒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视线转回落到赵岚身上,看着他缓缓地勾起唇角,“太子殿下,既然这样,那草民就不送了。”
尾音略微上扬,眸子愈发狭长。
赵岚沉声,“这只是开始而已。”
那双眸子里杀气浓郁得很,只是可惜了……
南风挑了挑唇,“殿下若是还不走,想来过一会可就没有机会了。只怕还真就辜负了烟儿的一番心意。”
听到那般亲密的叫着惠以烟的名字,赵岚眸色愈发深沉,却并不再多留恋,转身就走。
见他浑然像是没听到似的,南风反倒是稍稍耸了耸,收敛了衣袖,转身就走,只是才堪堪转过身,眸色就已是与方才截然不同,慵懒散漫的气质徒然一变,骤然凌厉起来。
但视线落到不远处水榭中的那个身影,南风脚上一顿,气息收敛了个干干净净。
稳稳当当的坐在惠以烟不远处,南风睨着眸子看她,“怎么?这就舍不得了?若不然我再帮你把他叫回来,再换上一回?”
方才南风暗中操作,威胁她若是她随着赵岚一道回去,他就定然会在赵岚身上中蛊。即便惠以烟还从来都不曾亲眼看见他动手过,却也知道这人手段的厉害。
旁的不说,就连她身上现下有无蛊毒她都不知道的。
更别说,在他要挟之前,他与赵岚还交手一番,动作间更是方便他下蛊。惠以烟自然是不会轻易拿赵岚的命作玩笑,可她也确实并不信他。
“你当真没碰他?”
听着惠以烟这般犀利着眉眼质问他,南风面上有一瞬的难过闪过,而后更是漫不经心的唇角扯笑,一双漂亮的眸子不经意的落到她精致的眉眼上,“烟儿,你这么说,反倒是提醒我了。若不然,我再去同他补一道蛊如何?”
更像是浑然不觉惠以烟情绪似的,抬脚缓缓朝着惠以烟走了过来,笑容愈发深邃。
“你方才说,他宫里人多,这般不能用情专一之人,你配他倒是可惜了。”近乎于叹息似的道,眼中的光彩却极盛,南风终于踱步到她面前站定,眉眼潋滟着水光,刻意压低了声线,问她。
“不如,你就留在我这望川。这里可没有他后宫里那么多人,想来倒是清净得很。”
这男人即便是说这种情话,也让人觉得他薄情凉性,纵然眉眼温柔,可眼底却是冰凉一片,浑然是同她玩笑的境地。
惠以烟瞥了他一眼,而后缓缓开口道,“邀请是需旁人在外,邀请进门。”说话间,惠以烟倏然站起身,视线平和却不失锋利的看着他,“不如先生先把门在哪告诉我?”
静静的看着惠以烟片刻,而后男人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惠以烟方才所说的话极为取悦到他了似的,她着实能看得出来,此时男人的笑,才是发自内心。
然而,她并不觉得方才她所说的哪一句搞笑。
就好似并没察觉到惠以烟这般不满的情绪似的,男人笑够了之后才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又是一派淡然,可若是仔细探究,定然能看得出来他眼底藏匿得很深的戏谑。
“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所谓的‘门’到底在哪了吧?”
而后也并不等着惠以烟回应,继续道,“找了这么久,都没从哪些你以为的‘门’里走出去,反倒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我捉回来,而赵岚不过只是轻轻一试,就找到了门,你觉得,它应该在哪?”
他以为,惠以烟会同他争执一番,可怎么都没想到,惠以烟并没有回话,只是转头就走人,浑然没有半点停顿。
看着惠以烟这番动作,南风不以为意的把自己摔在了用狐狸毛铺得厚厚的石床上,半晌,他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眉眼。
唇角却勾起。
不论如何想都觉不对,赵岚不过才堪堪到了路口,脚尖就忍不住想要往回拐。
可想到方才惠以烟转身之前投递给他的视线,脚步到底还是保持着方才的方向,直直的朝着前面走。
小径处幽风阵阵,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吹得林间树叶纷纷作响,赵岚停下脚步,站定。
“不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话音落下,却全然没有旁人回话,赵岚却浑然不觉乍乱而起的纷飞落叶,眸子落到不远处的某一点。
须臾,就听着一道含笑的嗓响起,“殿下好眼力。”
赵岚回敬以平缓目光,“不知先生何事?”
这般云淡风轻,着实是不拿南风当回事了。
然而南风也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反倒是相当好脾气的笑了笑,“在下不过只是尽了地主之谊,送殿下一程而已。”
闻言,赵岚嗤笑一声,打量着视线落到南风身上。
“先生有事,不妨直说。”
“你可知道,烟儿如果离开望川就会死。”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乍起的风也随之停下,唯有树叶还轻微振振,晃了晃干枯稀疏的影。
并无人说话,可若是此时有人在旁边定然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气场的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片刻,赵岚轻声笑了,“你背着她过来同我说,定然不会只想说这个吧。”
南风也同他一般,似笑非笑,“殿下这般费尽心思过来,也不会想这般轻易就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