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是我杀的！”
蒋伊娜吓得浑身筛糠，哪里还有刚才面对杨清莹时的嚣张。
“我没有杀你妹妹，她是自己跌倒的！我求求你，放了我……”
就在这时，仓库外一阵警笛呼啸。
“李正阳！放下武器！”
鱼贯而入的警察，还有跟着他们一起，跻身进来的——
陆起云。
而就在这时，李正阳的匕首已经收不住了！
凛冽的寒光，直挺挺逼向蒋伊娜——
“娜娜！”
陆起云只是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名字，而那一刻的杨清莹却什么都来不及细想了！
她只知道，蒋伊娜是陆起云最爱的女人，是他今生今世无论怎样也想共度余生的对象。
而自己……
刀子刺入身体的声音，贯穿血肉模糊的刺耳。
陆起云眼睁睁地看着杨清莹挡在了蒋伊娜的身前。
她的身体像一片破碎的蝴蝶，唇角的笑容——和血绽放！
“杨清莹！！！”
接踵而来的枪声，击毙了暴徒李正阳。
蒋伊娜从尸体和鲜血中逃走，连看都没看杨清莹一眼。
那一刻，几乎要错碎钢牙的陆起云将杨清莹紧紧抱在怀中——
“为什么，清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值得么！”
“她不值得，”杨清莹躺在陆起云的怀里，那种久违了的温暖实在太值得她贪恋了，“她不值得，但是你值得啊……我怎么能让你……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清莹！我也不值得……”泪水泛滥出眼底，一颗颗落在杨清莹满是血污的脸颊上。
她轻颤的睫毛撑不住一点悲伤的重量，紧闭的双眼，好像对他，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杨清莹，我求你……我求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求你，你听我对你说，我爱你，我最爱的人是你！我想起来你的《追望》，想起来十岁那年生日宴上的气球。是我从来没好好珍惜过你……睁开眼睛啊清莹，求你别走……”
***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
经过七个小时的手术，满身血污的陆起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住医生的白大褂：“我太太怎么样了！”
“刀从肝脏刺了进去，失血量大，情况危急。但是鉴于她本身肿瘤基础病，我们考虑将创口面和肿瘤的一部分切除。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除非——”
“你说什么！我太太她，得了癌症？”
一个大霹雳，差点把陆起云从天上霹到地下！
“你还不知道？她肝癌晚期，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除非现在能找到合适的肝脏进行移植，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看着颓然靠在墙壁上的徐宁远，陆起云扑上去将他拖起来：“徐宁远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泪水从徐宁远的眼底滑落，他摇摇头不说话，便已经意味着所有的绝望都深深压在了心底。
“起云，她病了。她因为生病所以不能怀孕，大夫说，那会给她的身体带来十分沉重的负担。可是后来，你坚持要她生育，她就没有再吃避孕药了。孩子流掉，是因为她那天上消化道大出血，不得不用药终止妊娠……可是你这个混蛋，却听信了王秀的侄女王敏的话，误以为清莹只是在戏弄你才故意吃药打掉的孩子。她为了能保住那个孩子，把自己最佳的治疗时间都错过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徐宁远一拳砸在陆起云的脸上，生硬，生疼。可是陆起云却仿佛期待着，他能打得更狠一些——
这样，心就不会疼了。
三天后，杨建国的体检报告下来了。因为冠心病合并糖尿病的因素，他不能给杨清莹捐肝。
六十岁的老父亲当时就蹲下来，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陆起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杨清莹身边。
好像要把这些年，他错过她的一切容颜都好好回忆在脑海之中。
七天后，杨清莹苏醒了。
但是医生说，她这个状况，半个月都撑不到。
如果家属和她本人都愿意客观地接受放弃，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她到一个相对安静和谐的环境，去渡过最后的日子吧。
“起云，你瘦了。”
这是杨清莹醒来后，对陆起云说的第一句话。
她伸出羸弱苍白的手，用小指头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真抱歉，我还活着，一直要给你添麻烦呢。”
“清莹……”
一把匝紧怀里的女人，陆起云的泪水沿着她的脖颈肆意流淌进去。
“清莹你知道么，每次当我想到我当初像个傻子一样逼迫你，残忍地伤害你，我就恨不能杀了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但我真的想救你，哪怕赌上我自己的命，在所不惜！”
“陆起云……别难为自己了，我已经……很满足了，”杨清莹抬起手，静静摊开。她的手，柔软无骨，优美修长，却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这会儿放在陆起云的手心里，借着男人的温度交融在一起。
陆起云紧紧攥着，好似希望此生不用再挣脱。
“起云，能不能带我去海边，我想安静地在你身边走过最后的日子。我想听海的声音。”
那天，杨清莹换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白色裙子。她看不到镜中的自己，只好撒娇似的求着陆起云说，我好不好看？
“好看……像你八岁一样好看。”
“你骗人，那时候的我很胖很胖哩。气球飞到天上去的时候，被树枝勾到了，陆起云你还记得么？你爬上去的时候，我也要上去，我说我要帮你扶着，可是你说——”杨清莹笑得虚弱且灿烂，“起云，陆起云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么？”
“不记得。”陆起云摇摇头，“算了别想了，我肯定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哈哈，你说，我千万不能上去，会把树枝给压断的！”
海浪拍打着沙滩，海鸟争相竞逐。
陆起云扶着杨清莹的手臂，一步步，陪着她走在绵软的沙子上。她瘦的那么让人心疼，好像只要轻轻用力抓握一下，灵魂就会随着细沙消散到自己再也抓不到的地方。
“起云，我听到有船经过了。”
“起云，我听到有起锚的哨声了。”
“起云，我还听到有小孩子跑过去……你说，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起云，我有点累了……你能不能背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伏在男人宽厚的脊背上，她轻的就像一只灵魂的重量。
“清莹，别睡。你跟我说说话，你告诉我……我还没有看完你的日记，我想你亲口把那些话讲给我听！”
“我……”背上的女孩轻轻嘤叮了一声，“起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么？”
“清莹……”
“其实我，只是……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喜欢过你而已。长大后，早就不记得那种感觉了。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妈临走前，让我好好听爸爸的话，照顾好爸爸。我是为了爸爸的公司，能在你父母的帮助下，顺利渡过难关。起云，我早就……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别难受。好么？不值得的……”
“杨清莹你闭嘴啊！”陆起云的泪水沿着抽搐扭曲的面庞，一滴滴洇湿了脖颈间的领口，“我知道你只是故意这样说的。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杨清莹，我只想听你说爱我，爱我，我想听一辈子，你说一辈子好不好？”
“嗯。”
“清莹……”
“清莹？”
身上的女孩渐渐没了动静，只有温热的鲜血沿着陆起云的脖颈一点点浸染，低落。
“清莹！”
不要……
“清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陆起云抱起女孩轻飘飘的身体，发疯一样试图唤醒她游离的灵魂，“看看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就只有你的身影。可我害怕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可以正视这段感情的时候，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对你的伤害和侮辱。清莹，如果你没有了……我该怎么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
我不要你死！
你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孩用尽全部生命来爱你了！清莹，原谅我，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不能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