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季在狱中也知道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
比如,他的案件极有可能被改判无罪,再比如,沈瑟极有可能因妨碍司法公正等罪名被调查。
他仰头靠在监房的墙上,想到这两个月来的变故,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只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幕幕戏剧一样。
深夜,他又拿到了另外一张纸条。
上面写了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他的预感成了真。
只不过即将恢复的自由的心情,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本来以为会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地方,可真正要实现时,心中居然不完全是喜悦。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沈瑟的样子。
她现在会是什么心情,会如他一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吗?
……
沈瑟的确难以入眠,只不过是被何清给吵的。
何清自打一回来,就开始给她各种分析,想来上班的时候心思也全在这上面。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悲观。退一万步说,顾绍季真的因为疑罪从无被放了,那也不代表你在一审的时候失职啊。那个视频我看了,还有顾绍季老婆的采访,虽然听上去对你很不利似的,但是仔细琢磨,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空口无凭这种事谁不会呢!要是编的话,我能给她编出一百条出来!”
沈瑟简直被她给念晕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沈瑟拉过她的手,想停止她的手舞足蹈。
但何清还是冷静不了。
自从早晨沈瑟跟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备受打击地出了门,经过一整天的精神恍惚,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对沈瑟产生猜疑呢?
就算沈瑟自己说做错了,那也不代表她真的犯了什么法什么罪,做朋友的要是还跟那些不明所以的看客一样随意下定论,那还要朋友干什么。
换位思考,若她处在同样的位置上,她得郁闷死!
说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话,其实也是在变相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亲爱的,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支持你,我就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你别生我的气啊。”何清坐在了沈瑟身边,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沈瑟无奈地笑了:“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想太多了。”
何清又埋在她的胸前,嘟囔道:“那可不敢说,看看程总,都被你整治成什么样儿了,我怕一个不注意,也成为你的‘整治对象’。”
嘿,真是越说越没谱了啊,什么叫整治啊。
沈瑟对此明确表示不认同。
但何清对此也很坚持:“那要不你为啥不原谅他呢?看他早晨走到时候那个表情,我都觉得心软了。”
沈瑟叹了口气,她跟程绍仲之间的关系,如果不说清楚的,的确是会让很多人产生疑惑。
如果是分手,那就分得彻彻底底,见都不要见,更别说还这么和睦相处了。而如果还放不下彼此,那干脆就和好如初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白白浪费。
曾经沈瑟一度也觉得很别扭,不光这段关系别扭,她和程绍仲的性格也很别扭。
互相都不相让,却又能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点。
后来她想通了,不管如何,只要两个人觉得轻松就好了,太顾及别人,总归是给自己制造压力。
不过对何清,沈瑟决定还是明白地告诉她:“我跟他不存在原不原谅的问题,就是给彼此一点空间,想清楚一些事情。时候到了,就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那你们不会分手吧?”何清对结果还是很看重的。
沈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声:“只要他不提,那我就跟他耗下去。”
何清伸出一个大拇指:“宁可真‘阴险’,这是把程总给完全套牢了啊。”
“他也把我给套牢了,你怎么不说他阴险呢?”
“嘿嘿,我们俩关系好嘛。而且他一直都挺阴险的,也不用我来说。”
何清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扑到沈瑟的怀里讨饶:“你可千万不能告诉程总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沈瑟哼了声:“那就看你表现喽。”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真是般配!”
……
在各方试探和斟酌的过程中,孟汇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但某种程度上,又无关紧要。
自从庭审结束后,他的知名度就像坐着火箭一样上升,这两天不知道有多少媒体找到他,给他做专访、拍宣传照,好像真的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明星律师一样,外人看到的也都是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可只有他自己待着的时候,那种空虚和迷茫才会袭来,让他坐在酒店的床上,半天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放在旁边的手机一响,他打了个激灵,然后拿起来看了眼来电。
一个陌生的号码,估计又是哪个记者,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了另一边,接也不想接。
不多久,酒店的内线电话居然响了。
“您好孟先生,有位林先生想跟您联系,请问可以把他的电话接进来吗?”是酒店前台甜美的声音。
林先生?
孟汇左思右想,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安城有什么姓林的熟人,不过对方都指名道姓地找来了,还有这种能耐,他想了想,便答:“可以。”
很快,“嘟”得一声,电话接通。
“是我,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孟汇有些不确定:“您是?”
“看来孟律师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前两天我们还联系过,目的达成了,就把我给忘了。”
“是你。”孟汇终于知道了答案。
那个于多少日给予他重要线索,并且教给他如何在庭审上反败为胜的那个人。
那天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今天却是放开大笑了,所以孟汇才一时没有认出。
孟汇有些紧张地咽了咽,他早就知道,这个人还会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