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怕黑,总是这样缠着陆兆北,苏奶奶不知都笑话了她多少回,说她一点都不矜持,不像个女孩子。
她哪里管那么多,就抓着陆兆北的胳膊不放,还跟奶奶说:“南烛哥哥是自己人,我为什么要在自己人面前装矜持?”
稚嫩的话总是惹得他哈哈大笑。
如今,沧海桑田。
陆兆北喉咙滚动几次才将胸中勇气的柔情和怜惜全都压了回去。
等身侧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后他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找来纸笔,写了一句话,压在床头柜下就离开了。
……
苏言醒来已经到了下午。
她浑身酸软,完全不想动,就躺在床上,开始七想八想。
昨晚陆兆北进这间屋子以前,她一直以为她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构筑的心里城墙已经足够坚固了,至少坚固到她再面对他的时候,可以心如止水。
可他一出现,她的心就乱了。
他说几句话,调戏一下他,她就失了魂。
之前那些所谓的城墙在顷刻间倾塌,所谓的铠甲也在旦夕之间化为碎片。
她还是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力。
揣在心上十八年的男人果然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就算他误会她要杀了她,她居然还对他不能忘情。
苏言已经快要认不清自己了。
她在百乐门看着柔弱,却是个不怕事的主儿。
暗地里有不少人诟病她,可没有一个敢当着她的面说任何不中听的话。
徐盈私下跟她说过,很多人都怕她。
她觉得这样很好,人善被人欺,她不想被人欺。
可这样硬气的她偏偏在面对陆兆北的时候就怂了。
苏言叹了口气,狠狠地锤了自己一拳。
她翻了身就看到床头柜上男人留下的字条。
他的字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我要离开海城一段时间,你安分一点,我回来会找你。陆兆北】
苏言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要离开很久,所以有些舍不得她?所以才会在凌晨三点进了他的屋子,爬了她的床?
……
那晚之后,陆兆北真的就像是消失在了苏言的世界里。
每日公鸡打鸣之时,苏言就会起床去咖啡馆,一直忙到深夜才会回家,俨然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店长。
慕子初将咖啡馆的一应事务全都交给了她,让苏言无需顾虑,大胆地做。
苏言想了三日,给咖啡馆取名为“拾忆馆”。
拾忆,拾起回忆。
她觉得每个人都有忘不掉的过去,都有想要回去的过往,就像她,做梦都想回到和陆兆北比邻而居的那几个月。
人得不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就喜欢找个实物来寄托。
……
这日她正在拾忆馆忙活,忽然听到大厅传来一阵嘈杂,她走出来才知道是慕子初来了。
慕子初热情地给她打招呼,“小言儿,辛苦你了,拾忆馆生意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
“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功劳。”
“走,陪我去楼上吃杯咖啡。”
老板要求,苏言不好拒绝。
两人坐在二楼窗户边上的位置。
苏言低着头,无聊地用小匙搅动着咖啡。
慕子初将他面临的困境告诉了苏言,无非就是陆记来势汹汹,他根本无法扭转慕氏的败势。
“小言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托人约见陆记老板,可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联系不上。我连竞争对手的面都没见过就已经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了。”
苏言抿了口咖啡,深棕色的液体很苦,但也很符合她的心境,她几乎是第一口喝的时候就爱上了。
“小言儿,你怎么都不说话?”
苏言抬头,淡淡道:“你们这些豪门之间的事儿我哪里能帮上忙?如果不是你瞧得起我,我在海城都没法立足了。哪还能如此悠闲坐在这里同你吃咖啡?”
慕子初的眸子里很多闪过一道寒光,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收敛了。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你帮我个忙。”
“什么?”她心中警钟敲响了。
“阿爸对我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家里几位兄长也因此排挤我打压我。目前我只能尽快结婚,拿到家产中属于我的那一份,自己单干。”
苏言没做声,懵懵地看着他。
慕子初解释:“我们家家规规定子女成家后可以拿走属于他的那一份家产。我现在面临被逐出慕家的危险,所以必须马上成亲。可我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你了。小言儿,可以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