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去找。不用太过担心，总会找到的。”凌辰烨说着，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了好几粒红色的果子，说道，“你先把衣服烤干了。这些是我在树上摘的果子，我先试吃过了，没有毒，你吃下去也好垫垫肚子。”
“好的。”颜清歌接过他手中的果子，红色的果子虽小，但看上去饱满多汁，想来定然甜脆可口。
凌辰烨捡过剩下的那根树枝，然后伸进火焰中将燃烧着的树枝最中心挑了挑，便走开了。
颜清歌将手中的果子一颗一颗喂进自己的嘴中，甘甜的汁水迸裂开来，甚是可口。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颗粗壮的树后面，方才将衣服脱下来，双手搭着放在火上烤着。
火苗跳跃在树枝之上，火焰并不十分明亮，只是燃烧得恰到好处，偶尔烧到树枝上面的杂质，发出噼里啪啦的细碎声音，声音一晃而过。她看着那火焰许久，火焰中倒映出一些过往的场景，从她在佑安城一步步走来，到如今身处在这边城朗州的山崖之下。
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烤衣服，这场景来得出乎意料，一切仿佛在真实和虚幻中交替沉浮。
幸运的是她所穿的衣服很是轻薄，所以很快就烤干了。
“凌辰烨，”重新穿上衣服后，颜清歌朝着那边喊了一声，“我已经弄好了。”
许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颜清歌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音，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凌辰烨？……”
安静得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颜清歌微微蹙着眉头，然后迈开步子，向着方才凌辰烨躲藏的树后面走去。
转过树干，便看到凌辰烨坐着，将背倚靠在树干上，双目紧闭着，看样子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凌辰烨？”颜清歌叫了他一声，他依旧没有反应，她渐渐觉着这人似乎不太对劲。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推，他便像是一座飘摇欲坠的木屋子，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轰然倒塌。
颜清歌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搭上了他的脉。
不由得大惊。
他的手冷得就像是身处在寒冬腊月一般，而脉象……怎么会如此微弱？
她这才细细地看去，凌辰烨身上穿着的黑色衣服竟然都是湿润的，方才他让自己先把衣服烤干了。她竟然没有想到他的衣服也都是湿的，而他竟全然不顾自己。
他和她从崖顶一道落下来，他先醒过来，然后将她从河中救上来。之后又出去找果子饱腹，捡起树枝燃起火堆，让她将湿衣服烤干。
这崖底的风吹着极冷，他一身湿漉漉的，这样一番忙碌，定然是着了凉。
不过，即便是受了凉，也不应该如此虚弱。
颜清歌将手放在他的衣服上，不少地方呈现出一种莫名浓重的颜色。她稍许地触碰了一番。指尖的触感亦是冰凉的，仿佛她触碰的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抬起手瞧了瞧，她发现，指尖上染上了不少淡红的水渍。
对了，他之前受了箭伤。颜清歌终是想了起来，她还记得当时她看过血色正常，推测出箭上面没有毒，故而她将把这件事情忘了。
如此想来，也顾不得什么，颜清歌将他的上衣都扒开了，然后便看到数十道箭痕，斑驳地呈现在他的胸膛和后背上。而湿润的衣服里料同这些伤口在接触的时候，沾染了不少的红血，整个胸膛看上去淡红一片。
而箭伤的数量之多，确实令人触目惊心。
右臂上有一道血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而射伤他的箭支已经不在上面了，他应该是早就将箭拔了，却没有处理伤口。从他和她坠落下来之后，他便一直任由这伤口流血，颜清歌的眸光缓缓地转到他的面容上，那紧抿的薄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她身上所有能用的药都已经被水浸润而失效了，如今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到新的草药将凌辰烨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
“凌辰烨，凌辰烨快醒醒！”若是他就这么昏睡过去，怕是等她找到草药回来，他已然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颜清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将他的湿衣服全扒了下来，只留下一条底裤。
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将衣服叠起来拧了一遍，泛着淡红色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流着。与其让他穿着这样湿润的衣服加重病情，不如脱个干净。
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出一片干净的布料，然后将凌辰烨身上全都擦了一遍，中途去河边换了一次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双手拖着凌辰烨的腋窝，然后将他整个人拽拖着弄到了那堆树枝燃起的火焰边上，他如今通体冰寒，烤烤火兴许能够为他带来些许的温暖。
叫了这么久，凌辰烨还是昏迷不醒。
“凌辰烨，你若是死在这里了，那我便就地将你埋了。再立一个无字碑，以后每年每逢这个日子，我便到这崖底来看看你。”离开凌辰烨去寻草药之前，颜清歌站在他身边平平的说道，声音里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然后等我回到佑安之后，我立刻告诉大楚的皇帝，就说你在战场上临阵脱逃，至今下落不明。”半分威胁的语气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人气得跳脚。
“凌辰烨，你听清楚了吗？”颜清歌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便走开了。
躺在地上的凌辰烨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看着那道慢慢走远的身影，嘴中喃喃地念了一句：“清，清歌……”
这崖底湿润，水草倒是长得分外茂盛。不多时，颜清歌便找到了新鲜的草药。疗伤之术她不过是略知一二，希望这些草药能够起得了作用。
颜清歌走回来时，凌辰烨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唇色依旧是那般苍白。
她将草药放在河水中洗净，但是没有器具能够将它碾碎，索性直接将草药放入了嘴中，嚼碎了，然后敷在凌辰烨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