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颜清歌暗骂一句。
这春梅她留在身边尚有用处,怎的就这样死了。
不久,管家张实来传话说,老爷让小姐速去前厅一趟。
铃铛担忧地望了颜清歌一眼:“小姐,我刚刚从前厅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里站着好些官兵,你就这么去了,会不会有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无事。”颜清歌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此事牵连甚广,不走这一趟是不行的。你就不用陪我过去了,好好待在这兰园,等我回来。”最后四个字她说得铿锵有力,给了铃铛莫大的信心。
颜清歌跟着张实一步步走进了前厅,这一次的气氛同样凝重,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此刻前厅里站满了手持兵刃的士兵,一个个面容凶煞,似乎随时要冲上来将她绑走。
前厅的高堂之上,依旧是江三笑那父亲和常太傅,还有刑部那位厉大人。
只是这一次常太傅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颜清歌抿嘴浅笑,福身行礼:“父亲大人好!常太傅大人好!厉大人好!”
而后毫无畏惧地迎上常太傅的目光,与他对视。细看之下,她发现常太傅头顶已经增添了数根白发。定是为了常凝月之事日夜操劳,才生了华发。
这大概就是父亲与父亲之间的差距了。一个痛失爱女,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想尽一切办法为她找出凶手报仇。
另一个嘛……
颜清歌瞟了一眼江父,对方正静静地思索着什么。她在心中冷笑一声,江司峰此时恐怕是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同江府的撇清关系吧。
“江三笑,你可知罪?”
“不知太傅所言之罪是何罪?”
“你与我儿在百花宴上发生不愉快。你便怀恨在心,趁着她回府之际,令你的丫头春梅买通了驾车的马夫,令我儿常凝月坠下马车,最后不治而亡。”
“常太傅,想来前日我已经同你说清楚了,我并无加害你女儿常凝月之心,更不会处心积虑买通车夫。大人此番话甚是奇怪,每字每句都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冠在小女子头上,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你还想狡辩!你的贴身婢女已经同车夫一道坠河而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那丫鬟昨日私自出府,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已身亡的消息。至于她为什么和那车夫一同丧生,小辈亦无法回答常太傅的问题。”颜清歌毫不客气地回道。
“你还狡辩!”常太傅怒道,脖颈上青筋暴起,“定是你令你的丫鬟买通了车夫,后害怕事情暴露,所幸将两人一同灭口,扔进了河里,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潮水将尸体冲上了案,将你的罪行公告天下。”
“那请问常太傅可有证据证明是我指示丫鬟去找了那车夫,那丫鬟又是如何吩咐那车夫坑害常小姐的?”
“你!”常太傅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命令站着的官兵:“你们还不快把这个凶手抓起来!”
刑部的厉大人走上前,冷静道:“常太傅,我能理解你承受着丧女之痛。但仅凭一个溺死的丫鬟无法证明任何人的罪名。”
颜清歌的红唇划开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厉大人。按照官职来说,刑部大人的官位在江司峰之下,比太傅低了整整两个等级。
江三笑的亲生父亲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倒是这小小的刑部大人秉公处事直言不讳。那日皇帝令他查走水一事,她便留意到了这个人,听闻他为官清廉,断案如神,深得皇帝信任。
“厉大人,您今日来此,是为了抓我入牢,还是就地监禁?”颜清歌开口问道。
“厉某今日来,是有个别细节想请教请教三小姐。”
“厉海,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凶手就在眼前,你快点让你的人把这女人绑到大牢里!”见厉海无视自己的命令,还要同凶手讨教什么,常太傅的脸色越发阴沉,简直要黑得滴出墨汁来!
颜清歌镇定自若地站于下方,不卑不亢:“大人尽管问,有任何三笑能为厉大人解惑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厉海的眸中闪过一丝赞叹之色,若是换了寻常女子,见了这架势,怕是吓得声音结巴腿肚打颤。可这女子在窘境中依然谈吐清晰,落落大方,真叫人耳目一新。
江司峰仿佛这一刻才缓缓回魂,只听他轻咳一声,“常兄,我这女儿从小痴傻,也是最近才接回来的。且不说她与你儿素日并无恩怨,何况厉海说得确实在理,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她买通了马夫!”既然厉海站在江三笑这一边,他为何不顺水推舟?
“没有证据,就严刑拷打,让她尝尝牢里的刑罚,她自然就招供了!”常太傅恶狠狠地说。
江司峰的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再怎么说,江三笑都是他的女儿,被抓到牢里严刑拷打,日后让他还怎么在朝为官,又让他膝下的其他儿女如何自处?
“常太傅,我江司峰在这件事情上对你处处体谅,甚至在陛下面前为你请来了刑部亲自审案的机会,你若是这么咄咄逼人,我誓死都不会让你带走我女江三笑!”
“哼!”常太傅冷哼一声,“我且看看你们这些人是如何为之狡辩的!”
虽面上不甘不愿,但常太傅退了一步,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厉海对颜清歌道:“实不相瞒,前日陛下令我调查琼兰小筑走水一事,至今尚未有定论。我查证了当日众人在火起时所在的位置,江三小姐似乎并不在观看席中,想问江三小姐那时在何处?”
“我同我二姐正在聊些私房话。大人若是不信可将二姐一同叫来,一问便知。”颜清歌道。
“一丘之貉!”常太傅忿忿道。
“常大人,注意言辞!”江司峰脸色微微泛青。自个儿二女江婉还未出嫁,名声上断不能有任何污点。
厉海点了点头,扭头朝着常太傅道:“太傅所猜测的是江三小姐因在百花宴中与常小姐产生了摩擦,后令丫鬟春梅买通车夫,于是酿成惨案。”
“可据我的调查,当日江三小姐并未带那名叫春梅的丫鬟同去百花宴。”厉海说出了这最为关键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