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宴客厅的左厅。
早在女眷们未登船赏烟花之前。
雅俊温文一身湛蓝衣袍的凌泽屿,和魅气狂狷一身紫红色衣袍的凌冠轩,齐齐迈步走了进来。
凌辰烨笑着迎了上去:“今日江府三小姐的生辰宴在我府中举行,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兄弟几个也聚一聚。”
此处依稀能听到那方灯火敞亮处传来歌舞喧嚣之声,凌冠轩勾唇,邪魅一笑:“太子殿下到底是不是真心请我们来,怎的不让我们到主厅品酒赏舞痛快一番?”
凌泽屿的嘴角蔓延上笑意,道:“太子定是怕七弟见了那些女眷,心猿意马,保不齐色心大起,酒劲儿一上来,掳一个就跑。”
“在四哥心目中,我就是这种不分场合、饥不择食的人吗?”凌冠轩笑骂道。
“哈哈哈!”三人齐齐笑道。
“确如泽屿所言,那些女眷们都在主厅。女子们说些闲话家常,我们三个大男人在旁有甚趣味?不如在此处举杯对饮,方能酣畅淋漓!”凌辰烨轻击手掌,丫鬟们娉婷走出,将酒菜端上席案。
丫鬟们上菜后,便退下了。
他们三人面前的黄梨木长案上,摆放着好几样精致的小菜,一壶白瓷漆瓶装着美酒。
凌泽屿环顾四周,这间宴客厅虽说不是主厅,但布置雅致,左面三处点了琉璃灯,流光溢彩、轻盈透亮。扭头,正前方悬挂着一幅纯墨的黑白山水画,笔触潇洒飘逸,用麻纸布帛在书画背面裱褙数层,精致高雅。
仔细看去,那幅山水画笔触有些婉约,在他的印象中,凌辰烨的用笔苍劲有力,此作品似乎并不是他的手笔。
“这幅画作是太子收藏的哪位大师的作品?”细究半响,凌泽屿忍不住开口问道。
凌辰烨顺着凌泽屿的目光望去,剑眉微挑,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无奈之笑,只说了两个字:“非也。”
嘴唇紧抿着,许久才说出一句:“这幅画作,是一位故人所作。”
见凌辰烨不愿多说,凌泽屿也不便再细问。
凌冠轩一双邪魅的狐狸眼眯了起来,望着那幅悬挂起来的画作,笑着对凌泽屿说道:“原来四哥对画作这么感兴趣。我府中倒是收藏了许多名家之作,若是四哥愿意,得空不如来我府中瞧上一瞧,有看得上的便直接带走了去!”
“哈哈哈,若是得空,我定要叫上四五辆马车,来七弟府中,细细择选珍品画作!”凌泽屿用手撑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七弟定早早在门口迎接!”
一番调笑嬉闹下来,气氛其乐融融。
“我们兄弟三人,似乎有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聚在一起畅饮了。”凌辰烨举起澄亮的琉璃酒杯,感叹了一句。
其实在所有的皇子中,他们三人的关系从小便是最好的。凌泽屿和凌冠轩都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感情自然是好。
而凌辰烨因为生母身份卑微,并不曾得到皇帝的重视,宫人们见风使舵,暗地里对这个皇子更是没多少恭敬,更有甚者苛待于他。
凌泽屿亲眼所见后,对这个弟弟心生怜悯,此后多有照顾。所以在年纪尚小之时,三人经常形影不离,一起听夫子讲课,一起调皮闯祸,一起习武练剑……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慢慢地变了。身在皇家,周围的环境逼着人褪去了纯真,披上了追逐权利的外衣,三人也无法回到那鲜衣怒马、兄弟情深的少年时。
真正的裂痕开始,起因于凌辰烨娶了颜将之女颜清歌。那是凌泽屿一直心系的女子,却被自己的兄弟抢走了。
凌泽屿虽然从没有说过什么,但内心的痛楚难忍。连轰动京城的大婚之宴他都没去。无法面对,也做不到祝福。
现如今想起来,依旧免不了胸口处钝钝地疼。
凌泽屿举杯,喝下一口闷酒,辛辣的酒气压下了心中的酸涩与窒息。
凌冠轩望着凌泽屿神思悠悠的样子,知道他定是想起了霏霏往事,他的这位四哥,性格谦和温润,内心又细腻,儿女情长对于他,定是道迈不过的坎儿。
想到这儿,凌冠轩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娇嫩的小情人,看上去娇羞又单纯,这一到床上,真是骚得不行。最近没怎么幽会,倒是怪想念她的滋味。
同在一个屋檐下,品酒闲谈,三人心思各有所异。
烟花绽放的声音消散之后,外边突然响起了更大的喧闹之声。凌辰烨剑眉一蹙,吩咐一奴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久那奴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回禀道:“太子殿下,是江家二小姐落水了!”
“什么?”凌冠轩猛地站了起来,他的那位小美人落水了?
见凌辰烨和凌泽屿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了些,讪讪地笑了笑,问那位奴才:“江家小姐没事吧?”
“会凫水的婆子当即就跳下了水将江家小姐救了起来,奴才回来复命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命了人将江小姐扶到东厢房休息。”那个奴才一五一十地道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辰烨沉下了脸色。
“奴才听说,先是船颠簸了一下,那江家二小姐说是三小姐推了她,三小姐却说只是碰到了,并非推。太子妃娘娘正在调查这件事。”
江家三小姐?凌泽屿心头一跳,竟是她?
“行,你退下吧。”凌辰烨听罢,挥了挥手。女眷的事,属于后院之事,既有江惜雪处理,已足矣。若是处理不了的,他再出面。
“奴才告退。”奴才作着揖退了下去。
凌冠轩坐下来,心神不宁地喝了几杯酒,对凌辰烨道:“太子,臣弟不胜酒力,出去方便一下!”
“你去吧。”凌辰烨点头应允了。
凌冠轩走出了大门,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略施轻功,向着东厢房的方向奔去。
他的小娘子那般柔软黏人的,这会子突然落了水,指不定受到了多大的惊吓。不论怎么说他都得去看一眼,好生安抚一番,方才安心!
对于女人,他凌冠轩一贯都是非常怜香惜玉。
凌冠轩离开后,隔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凌泽屿起身,借口出恭,离了席。
独留凌辰烨一人,坐在案边,神色逐渐变冷。
却说三人心系的这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