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胡如依指了指地上的那团“破布”。
“他就当是我们回馈给大姐的礼物了。”颜清歌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悠然地略过躺在榻上的江惜雪，又滑过躺在地上的奴才。
“走吧。”颜清歌伸手欲扶住江婉，后者甩开了她的手，低吼一声，“假好心！”
“二姐姐可别忘了方才答应过我什么。”颜清歌面色如古井无波，眸色却如锋利的刀刃抵在江婉身上。
江婉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我自然没忘。”
“二姐乖。”颜清歌笑吟吟地再次伸手，挽住了江婉。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江婉安静而顺从地任由颜清歌扶住了她。
胡如依将两人这一番推搡看在眼里，暗道这江家也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融洽。
她没有问颜清歌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当颜清歌是朋友，朋友有难她定当倾力相助，朋友不愿说的她自然不会多问。
胡如依缓缓地走在两人的身侧，三人一同朝宴客厅的主厅走去。
“姐姐！”
刚一到主厅便看到一团小黑影子扑了过来，直直地扑进了江婉的怀里。
登时将三人都惊了一惊。
那张小脸抬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江婉。
烛火的光辉跳动在他的脸上：竟然是江睿景！在他身后，两道稍显长的影子徐徐走来。
颜清歌的心中顿时明白了些许：
看来是有人将江府的两樽大佛给搬过来了。
颜清歌抬头望去：果真，江司锋和李玲两人正朝着她们走来。
“我的儿！你受苦了！”李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搂过江婉，颜清歌原本挽着江婉的手亦被她打断。
指甲的尖峰悄无声息地划过颜清歌的小手臂，刺痛感升腾而起，颜清歌敛眸望向自己的手臂，赫然看到手臂上浮现了几道浅红色的痕迹。
“娘……呜呜……”江婉的声音瞬间哽咽了。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般，趴在李玲的怀里不肯撒手。
此刻她对母亲的感情有些复杂。
因为江三笑和凌泽屿的婚事在即。早前她曾和母亲讨论过自己和凌冠轩之事，母亲只是有些含糊地说让她再多点耐心，多等等。
她却生了气，以为是母亲不肯帮忙。
一急之下才会答应和江惜雪合作。事情发展到了此时她才看清了：
这世间所有的人，不管是江惜雪还是江三笑，纵使这一刻对她江婉照顾有佳，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唯有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她最能够付诸全心信任的人。
可她此刻什么都不能说，唯有紧紧地抱着母亲，表达她此刻心绪的翻腾与激动。
颜清歌忍下了手臂上刮伤的痛，抬头望着江司锋：“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怎么现在过来了？”
没等江司锋开口说什么，李玲便抢过了话头：“我要不过来，你指不定还要把你的姐姐欺负成什么样子。”
“母亲这话说得就有点儿，让三笑不太明白了。”颜清歌正了正神色，坦荡地迎上李玲的目光，说道，“母亲才刚刚踏进了这宴席，就说我欺负了二姐姐，敢问母亲是从何处听何人口中所述，也好让我当面跟那人对质。”
李氏喉中一梗，睨了眼颜清歌，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是江惜雪派了一个叫明红的丫鬟告知了她，而此话正是出自丫鬟之口。
半天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说辞，只好转而对江婉说道：“婉儿，你快同母亲说说，她是如何欺负你的。父亲在这，定会为你做主的。”
“母亲，没有的事。”江婉定了定神，而后从李氏的怀里退出来，自然地说道。
“怎么会？你大姐差人回来说你被人从船上推下河里去了？”李氏愣了，说着还特意重重地瞪了颜清歌一眼。
“好了，没凭没据的不要说了。”江司锋轻咳一声打断了李氏想要争辩的话头，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压抑的不悦，“这么多晚辈在这里，你一个堂堂的尚书夫人，揪着自家女儿不放，将我江府的颜面置于何处？”
察觉江司锋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气，李玲这才闭上了嘴巴，恨恨地瞪了眼颜清歌，而后安抚似的拍了拍江婉的后背。
江司锋和李玲的出现让筵席中众人纷纷将目光移了过来。
尹苏荷端着一杯精炼的柚子茶，笑着微移莲步走了上来。
“哟，这么巧，我刚刚还在说胡小姐怎么吃了块栗子糕就不见了。你们三个却是一块儿回来了，怎么不见太子妃娘娘？”
尹苏荷心中十分疑惑，这可跟她之前与江惜雪说好的不一样。
“咦，姐姐还没回来吗？”颜清歌不解地反问一句：“说来也奇怪，我和太子妃娘娘一同去看二姐姐，后来太子妃有事，就从房间里离开了。我们以为她先到这筵席上来了。”
尹苏荷的眸光望了颜清歌一眼，又望了江婉一眼，话锋一转：“二小姐这次落了水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吧，这会儿可是好些了？”
“并无大碍。”江婉礼貌地笑了笑，她跟这个尹苏荷并不熟。
“三小姐也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尹苏荷状似无意地用目光指了指颜清歌，言语未尽。
“与三妹妹无关。”江婉当机立断，咬牙说道，“彼时船上颠簸，我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故而眼花看错了。我坠下湖水被救了上来，心中惊恐不已，只记得当时三妹妹就站在我背后，所以说错了话，冤枉了三妹妹，误导了大家，心中着实难安！清醒了之后，见了妹妹，两人把话说开了，这才一同到这筵席之上来向大家致歉。”江婉看着尹苏荷，又望了望自己的母亲，索性放在一起都解释了。
李玲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女儿，江婉是个什么性子她这个做娘的是最清楚的。
就今天的事情来说，不管真相是什么，以江婉对江三笑的一贯态度，往落井下石里说是轻的了。江婉此刻应该力指江三笑，而不是反过来站在江三笑的那边说话，把什么真相公之于众？
“女儿，你可不能因为姐妹之情就包庇他人！”
“母亲，女儿没有包庇他人，我说的都是事实。”
“明红那个丫鬟所说……”李氏止住了话头，她伸出手展示在众人面前，手掌中正放着一个粉色的绣着金边的香囊，望着颜清歌厉声道，“江三笑，你可认得这个香囊？”
“认得，正是女儿的。”江三笑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很快她回忆起，在她还未踏进这主厅时，曾经在花影树下被一个丫鬟撞到了，似乎就是一个叫“明红”的丫鬟。
先是可怜兮兮地哭诉被她推下了湖，再拿出一个从她身上扯落的香囊，这谋害嫡姐的罪名不救牢牢扣在她头上了吗？
思路逐渐清晰，再来若是江婉被人发现与人苟合，恐怕要给她冠上一个心怀怨恨，二次谋害嫡姐的恶贯满盈的罪名！
“这是你在推婉儿的时候，婉儿从你身上拽下来的。”李氏捏着这个香囊，道，“这就是铁证，你赖不掉了吧？！”
“母亲，你乱说什么呢！”江婉急了，拼命地阻止，“我没有从三妹妹身上拽下过什么香囊，母亲莫要信了小人的离间计！”
颜清歌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这个江婉，倒还算是个说话算数之人。若是她此时倒打一耙，说那香囊确实是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的，这局面定然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