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三笑的妖术已经修炼到如此境地了?引得堂堂太子殿下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似的?
不对,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李氏的心思就像那弯弯绕绕的山路小路,此刻转个不停。
难道是江惜雪那个小贱人想要同她这个贱妹妹一道,来个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最终目的是要将江府给绑上太子凌辰烨这座船上。
小蹄子!我李玲绝不会如了你的算盘!
李氏发现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秘密,心气不稳。蹲了这一阵子,起来的时候小腿肚子有些发麻,不由得又在心中将江三笑骂了一通。
她气冲冲地快步往自己的蕙心院走去。
兰草跟在她的后面,走得小心翼翼,又不敢落得太远。天黑路又不平,李氏一个不小心就踢到了一块硬石头,脚上一崴,整个人往前栽去,摔了一跤。
“夫人!夫人!”兰草惊慌失措地将李氏扶起来。
李氏揉了揉满是泥泞的手掌,又热又肿,恶狠狠地骂道:“快扶我回房!”这笔帐自然而然地又算在了江三笑的头上。
“你回去,以后给我盯紧了碧园,一有什么情况立刻过来禀明我。”李氏恨恨地叮嘱兰草一番。
兰草乖巧地应了下来,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碧园内。
颜清歌回到了房中,凝眸一看,一个人大大咧咧地站在正中央。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那月光温柔地环绕在他身上,跳跃在他肩头,他朝她一笑,那容颜在如水月色的映衬下少了些许的邪魅,多了浅浅的柔和。
颜清歌眉心骤然一跳,心上不免有些怪异的感觉。
这碧园可真是个热闹的地儿,她才刚搬进来,这人就前仆后继地来拜访她了,还都是身份高贵的一朝储君。如此光临寒舍,她觉着此刻自己应该学着那太监尖利的声音,高声道:“不知是哪阵风将百里太子您给吹来了?”
话语在唇齿间游离了半响,她换上一脸和颜悦色的神情说道:“你的伤养好了?”
“还没。外伤易愈,内伤难养,需要时间。”百里玉奚翩翩然屈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将手中的玉扇展徐徐开。
“要喝茶吗?”她随意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凉了许久,入口甚是苦涩。人走茶凉,她压下心中浮起的一丝浅浅的叹息,不想再让自己的思绪因为刚刚的故事或者是刚刚的人而感到窒息和压抑。
“要。”他目光炯炯有神,望着颜清歌手中端着那一杯茶。
“自己倒。”颜清歌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和茶杯,一应俱全。
他没有动,依旧认真地看着颜清歌手中的茶杯,仿佛那是她端着的是什么琼浆玉液般。
颜清歌重复了一句:“自己倒。”她又不是他的奴婢,他也不是她的贵客,她没有理由为他倒茶。
百里玉奚耸了耸肩,自己拿起茶壶给自己道了一杯茶,无奈地说道:“在三笑姑娘这里,我的魅力总是没用的。”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他皱了皱眉道:“茶叶真不怎么样,比起大齐的大红袍差远了。”
颜清歌轻轻地撇了他一眼:“不如殿下立刻快马加鞭赶回大齐,定能在月圆夜之前品尝到您的大红袍。”
“咳咳,”百里玉奚差点被这冷茶水呛到,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道:“好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来谈正事的!”
颜清歌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他今天来是有正事的。不过此时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她和凌辰烨在院子里说了有一定的时间,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百里玉奚将茶杯里的茶喝完了,然后又倒了一杯,不急不缓地说道:
“在他开始讲那个哀婉缠绵的故事的时候。”
从那个时候便开始听了吗……她想回忆一下自己在那之后,是否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毕竟面对的是这位狡猾如狐狸一般的百里太子。
无奈脑中却是一团乱麻。颜清歌微微垂眸,掩盖了眸中抑制不住流露出来的某种不安的情绪,神思不属地望向了院落中那如水的月光。
不过此时再去追究这些已经太迟了。
她抬头,已恢复一脸平静,望着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来这里兑现之前的承诺。”百里玉奚倒了第三杯茶,悠然地说道:“风声比较紧,白天过来目标太明显,只好趁着夜深人静时过来拜访了。”
“嗯。你说吧。”
“其实关于颜将军的事情,我所掌握的消息可以总结为一句话。”百里玉奚神情肃穆,说道,“他收留了前朝的人。”
颜清歌的手心已经涔涔尽是冷汗,“什么意思?”
“你可知前朝夏朝?”百里玉奚开口问道。
“略知一二,劳烦殿下详解。”
百里玉奚狭长的眼眸中透出一种深沉的黑曜色泽:“当年夏朝国破,大齐和大楚各自占领了夏朝一般的领土,分庭抗礼,再加上一直游离在境外的西蛮族才形成了今天的三足鼎立之势。”
颜清歌心下一紧,已经有了某种推测。未等百里玉奚继续说下去,颜清歌已经开口,声音在黑暗中如一缕夜风,低哑微凉:
“既然夏朝国破,为了防止事后复国寻仇,当年夏朝皇室族人应当全部被斩杀。你方才说颜将军收留了前朝的人,莫非是他因为一念之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留下了夏朝皇室的后人?”
百里玉奚面露赞赏之色,点了点头:“没错。颜将军被当作叛国之人处置,恐怕这才是背后的真正原因。”
叛国?逆臣?原来是因为父亲收留了一个夏朝的血脉。颜清歌勾唇,讽刺一笑:君主该是多么地胆小如鼠,才会相信一个夏朝余孽可以翻腾起风浪来。
末了,颜清歌突然凝住了黑眸,既是父亲收留的人,那人现在又在何处?当年,颜府所有的人都被斩杀了,一个未留,定是想将夏朝那血脉斩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她突然觉得头有些痛,耳边嗡嗡作响:
“公主,公主殿下!……”
她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唤着这个名字,这个声音自从她脱胎换骨重生之后就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
颜清歌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喘了几声闷气:那夏朝之人,该不会就是……
她自己。
自记事起,她一直对自己的身世很好奇,尤其是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甚至可以说是寻不到一点痕迹的母亲。
每每说起母亲时,父亲都是含糊其辞,只说她的母亲是一位非常美丽又温柔的女子。提起母亲时,父亲的眼睛里便会泛着亮亮的光芒。于是她信了母亲是父亲深爱的人。
可是颜府里,居然连母亲的一幅画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