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歌在熹微的晨光中睁开了眼睛，微微仰头，正对上那一双担忧地痴望向她的眸子。
“三笑，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凌泽屿问道。
“我还好。”她伸手压了压胸口，虽不如往日那么舒畅，但也未有什么钝痛之感。
凌泽屿又问：“可有恶心、呕吐之类？我这就令人叫大夫过来给你再瞧瞧。”
颜清歌摇了摇头，一手撑在床榻上，半起身子。凌泽屿忙伸手扶着她，取了一块软垫子垫在她的后背上。
转过身，凌泽屿往旁走了几步，从桌子上取了一个玉瓷茶杯，拿起茶壶往里面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谢谢你。我睡过去几日了？”颜清歌接过茶杯，喝了好几口，感觉喉中干涩被茶水席卷而走，嗓子清晰了不少。
“算起来，将你从马上摔下时看做第一日，现在是第三日的申时。”
颜清歌抬眸问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人抓住了吗？”
“没有。”凌泽屿遗憾地摇了摇头，“太子和七弟都入了树林，将那里搜了个底朝天，无任何收获。许是那时天色尚未清明，许是那些人太过狡猾，总之还是被他们跑了。”
抬眸细细地看颜清歌的神色，生怕她会因此感到沮丧失望，便道：“三笑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人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若是他被我抓到，我定饶不了他。”
“谢谢你。”颜清歌弯起嘴角，朝着凌泽屿浅浅一笑，环顾四周，这是她兰园的房间。“这几天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你从马上摔下来之后，便陷入了昏迷。我将你带回了江府，大夫诊脉说你脏腑有些旧疾，这一次牵动了旧伤，但只要好生养着并无大碍。但是你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我不放心离去，便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凌泽屿说起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一直望着床沿。
“嗯，辛苦你了。那你岂不是，这两三日都没有睡好觉了？”颜清歌问道。
“没事没事。我一个大男人就算两三日不睡觉都可以……”凌泽屿的声音逐渐降低。
“对了，大夫说你曾受过很重的伤，这是怎么回事？”凌泽屿问颜清歌。
“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我一个人在雍州，无依无靠的，难免受人欺侮，落下点病痛什么的也很正常。”颜清歌轻轻地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凌泽屿听着，只感觉心中酸涩感升腾，眸光中的疼惜之意更甚，“三笑，日后有我在，定不会……”
颜清歌宽慰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苦日子那都过去了。现在我是堂堂江尚书的三小姐，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能欺负到我？”
“也是，”凌泽屿会意一笑，眉目温柔。忽而他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胸襟中拿出了一个精巧的药瓶子，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三笑，希望你不要怪太子。他……身居高位，很多时候是迫不得已。这一次，让刺客跑了，父皇大怒，收回了他掌管御林军的权利，罚他在太子府中好好反思一个月。”
“哦？”颜清歌挑了挑眉，对于这个意外之获她倒是有些满意，现下当着凌泽屿的面，她不便表现心中喜悦，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迁怒别人的。”
他举起手中的药瓶子：“这是他托人送过来的良药，对疗养脏腑有奇效。”
颜清歌望着那绘着山水丹青的药瓶子，说：“将它放在桌子上吧，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小姐，你醒？！”铃铛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颜清歌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心中又是惊又是喜。
“嗯。”颜清歌冲她轻轻一笑。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铃铛不知说什么表达这喜悦之情，只能一个劲地说太好了。犹记得那日天还未亮时，四皇子抱着一身污垢的小姐急冲冲地跑进来，可把她吓了个半死。
颜清歌对凌泽屿说道：“不如四殿下先回去吧。这里有铃铛照顾我，放心吧。”
“行，那我明日早点儿过来看你。”
铃铛将手中的药碗端给颜清歌，笑得贼兮兮的，说：“小姐，这四皇子对你可真上心。”
颜清歌勾唇一笑，也不戳破她心中那点小心思，只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弹，“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你家小姐了？”接过药碗，放在嘴下，刚要喝下去，一股药味之外的似有似无的清新味道钻入了她的鼻孔。
眸光顿时冷了几分，将碗拿开了：“把这碗药给我倒进花盆里。”
“小姐？这怎么能行？”铃铛以为是颜清歌嫌这药太苦，“良药苦口利于病，您要是不喝这身体怎么能养好？”
她朝颜清歌伸出手掌，掌心里放着几颗色泽清新覆着糖霜的果脯：“小姐，我给你准备了蜜饯，你把药喝下去了，再吃几粒蜜饯就一点儿都不苦了。”
“铃铛我问你，这药是你煎的吗？”颜清歌肃然开口问铃铛。
“对，这药是我煎的。”铃铛笃定地点了点头，“奴婢希望小姐快点好起来，一边煎药的时候还一边求菩萨保佑呢。”
“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离开过药罐子？”颜清歌一双乌亮的眸子散发着精锐的光芒，直直地看到铃铛心底里去了，“或者说有没有人接近过你煎的这碗药？”
铃铛见小姐一直问，终于也明白过来了，定是这药出了问题，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将碟子放在地上就跪了下去：“小姐，铃铛绝不会有害你之心！”
“我当然相信你，起来吧。”颜清歌轻声说道，“所以我才要问你，这药曾经被那些人触碰过，你好好回想回想，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我想想，”铃铛此时一回忆，只感觉后背冷汗涔涔。这药是她亲手煎的，若是小姐喝下去出了什么问题，那她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幸好小姐对她信任无二，惊吓之余心中又很是感动。
“小姐，明青曾抢着要来煎药，被我拒绝了。后来她就掀开了药罐子的盖子看了看，但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
“有掀开这个动作就够了。她是不会让你看清她是如何做手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