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把药倒了,出去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颜清歌淡声吩咐道。
铃铛端着药,走至花盆边上,随后将那一整碗药都倒了进去,黑色的药汁很快浸入了红色的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那奴婢重新给小姐煎一碗药来。”
“不了,你重新煎药的话,一定会引起那些人的警觉,到时候他们一计不成定会再生毒计,我们便没有这么容易发现了。”
敌人在暗她们在明,更要小心谨慎才是。颜清歌微微思索后对铃铛说道,“你这几天多注意一下明青,有什么异动随时跟我禀报。”
铃铛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阴郁,像是不愿相信什么似的。她与明青朝夕相处这段时间,两人已经建立起了友情。没想到这人说变就变,藏的是这样歹毒的心思。
“小姐,我们从不曾害过别人,为什么他们总是要这样害我们呢?”铃铛嘟囔着嘴巴说道,百般滋味上心头,忿忿不平又十分不解。
“因为这世间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人就会有坏人。”颜清歌肃然开口,宽慰地对铃铛说道,“所以,对于我和你来说,要做到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嗯,小姐我明白了。”铃铛点了点头,低头看着空空的药碗,忧愁地皱起了眉头:“既然药不能重新煎,小姐岂不是没有药喝,那这身体怎么养得好?”
“没事,小姐这里有殿下送过来的良药。”颜清歌双指捏住那个精致的小瓶子,得意洋洋地说道,“这独门秘药的效果,比那些煎出来的苦药好太多了。”
铃铛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姐,这四皇子对你可真好。”
是啊,挺好的。颜清歌手中握着那瓶药,慢慢地将身子滑入了被衾中,平平地躺了下来,望着那白色床幔的顶端。
明青……江惜雪……
这两个名字在她的心头萦绕。重回佑安以来,她自认事事都滴水不漏,未曾在江惜雪面前露出过任何破绽。
但自从江惜雪产下死子后,便对自己生了疑。只是江惜雪没有证据,她也便装着什么都不知的样子,维持着表面的姐妹情深。
一个假惺惺的生辰宴,终于将这表面的平静彻底撕破了。
江惜雪终于要狠下心对自己下杀手了。颜清歌的眸色骤亮,冷意从心底蔓延上来。不过……只是在药里下毒这样的手段吗,她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许是身体仍旧虚弱,想事情时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直到门外传来铃铛的声音,将她唤醒:“小姐,胡小姐来看你了。”
“进来吧。”颜清歌睁开了眼睛,将上半身子坐了起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胡如依利落地走进了屋子里,看着颜清歌长发慵懒地散落在枕头边上,正眨着乌亮的眼睛看着她,像个迷糊的精灵。
“没有,我方才睡了许久。若是你不叫我,我也得醒过来了。白天睡久了晚上睡不着才可怕呢。”颜清歌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就好。”胡如依爽朗一笑,将颜清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似乎没有平时那么红润,说道,“你怎么样,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应该明天就可以下床走一走了。”颜清歌将双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一本正经地左右活动了一下上半身。
胡如依问候了她几句之后,终于将话题说道了那一日上面:“那日,我是被人故意引开的。”用词比较含糊概括,也没说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
颜清歌倒是不意外,只说:“我想到了,你没有打招呼匆匆离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又紧急的事情。”
说完她忽然勾唇一笑,“你这样一说的话,我大概能猜到把你引开的那个人是谁。因为将要发生的某件事情,若你在我身边,是对他不利的。所以他必须要把你引开。”胡如依是个有功夫的,一个有功夫的人在她身边,可能会让一件简单的挟持事件变得难以操作。
“你真不是一般的睿智,观察细致入微,联想又快又远。”胡如依默默地叹口气,赞赏道。
“你今天来看我只是为了解释这一件事情的?”颜清歌问胡如依。
“还有一件事情。”胡如依的神情瞬间严肃了几分,义正言辞地说道,“那日我意识到自己被调虎离山之后,曾折回了太子府。偶然间听到太子妃,就是你大姐,命令一个丫鬟去南院将七皇子叫醒,调动禁军去追击刺客。后来我才知道你被刺客挟持了。所以,你要小心你大姐。”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特意跑过来告诉我。”颜清歌对于江惜雪这种,不择手段除之后快的做派早已熟识,她要是不想办法将自己趁乱弄死,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人心不古,即使是至亲姐妹也要防着点儿。”胡如依郑重地说道,眉色间不免带上了些沉重的担忧味道。许是在为颜清歌担忧,也许是在为她自己担忧。
颜清歌安安稳稳地度过了醒来后的第一夜。
第二日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不过她只是在屋子里面走动,并没有出门去外面走动。她这副逐渐好转的样子怕招人眼红,将祸事提前。
铃铛依旧每餐后准时将药煎好,端入房中之后,再倒入那花盆之中。
第二日的夜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一个黑影脚踩着江府房顶的瓦砾,脚下轻如羽毛点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颜清歌何其警觉,当门框上有动静的时候她便醒了。
早有防备的她在门上和窗上设计系了细线,连结了一个小铃铛,只要有动静,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当即翻身下床,躲进了床底下。